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关心则乱 书号:28682  时间:2017/7/12  字数:11268 
上一章   ‮)1( 檀香锁 六 外番 章622第‬    下一章 ( → )
  、、、、、、、、、、

  我家是名満金陵的宥盛氏,自我⾼祖⽗幸中探花却惜英年早逝,曾祖⽗盛紘公致仕之时已官至从二,皆为两榜进士,⼊仕为官,其中我的祖⽗盛长柏公,更是已⼊封名臣阁的两朝元老,四次⼊阁,拜相,履及六部十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而我,只是这个清贵之家中的一个小小庶女,还是不受宠的儿生的。

  祖⽗治家严,膝下四皆要求先修⾝齐家,再论治国平天下,但有行止不检立刻家法处置,前皆如意,唯我的⽗亲例外。

  我爹年幼之时,恰逢祖⽗调任至西北为封疆大吏,祖⺟照例随行,只得将体弱的幼由曾祖⺟王氏夫人抚养,老人家未免疼溺了些,待祖⽗⺟回京,她⽗亲已养得骄纵耽嬉。

  后来祖⽗几次想管教,曾祖⺟无不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祖⽗到底朝务繁忙,不能⽇⽇跟老⺟幼斗法,我爹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活到娶生。

  何为不上不下?说他争气,在号称満门簪缨的盛家却只混了个廪生,但若说他败类,却也不敢真跟京城纨绔厮混,闹出什么外室粉头小戏来。

  到我能走会跳时,还常能看见曾祖⺟把老大不小的⽗亲搂在怀里,对手持家法的祖⽗嚎啕着:“…谁说我家阿不好,寻常人家能出一个进士也难,偏老盛家祖宗烧了⾼香,个顶个儿孙会读书,衬得阿处处不如,多纳几个丫头算什么错!我知道你是瞧我不顺眼,见我多疼阿了些,你就想‮腾折‬死他,哎哟喂呀,不如我先一头撞死了⼲净…”

  对着哭成一团的祖孙俩,饶祖⽗无所不能也只得作罢;尴尬的祖⺟则转头安慰儿媳几句,事情就算完了。

  嫡⺟和爹没什么感情,生完一儿一女后,夫俩就基本井⽔不犯河⽔了,平⽇里最大的消遣就是用艺术形式讽刺我爹,有时做打油诗,有时画画,更常拿我爹为反面例教育兄长好好读书,修⾝自省。

  爹惹不起嫡⺟,只好敬而远之,除了家规所限的每个月应卯那几⽇,平⽇都混在小星处,我姨娘每个月能轮到四⽇。

  以我爹的胆量和智慧,既不敢去结识什么‘⾝为下心比天⾼’的奇女,又没人给他纳良妾,是以他的妾室成分清一⾊为府中丫鬟。

  我姨娘在爹的大‮队部‬中也属于不上不下,既不如后来的李姨娘那么受宠,也不致于跟人未老⾊先衰的赵姨娘那么冷清。她的最大竞争对手是住在对门的邱姨娘。

  她俩前后脚被卖进盛府,前后脚进內宅做了少爷丫鬟,开脸被邱姨娘抢先两旬,抬姨娘却是我姨娘早了天,连生女儿都只隔了半个月,真可谓不死不休,棋逢对手。

  两边的丫鬟婆乃至养的猫儿都绝不往来,弄得连邱姨娘生的七妹妹看着我也跟乌眼似的——目前她们的最大竞争项目为,看谁先生下儿。

  何苦来哉。

  我不是说两个姨娘何苦来哉,生儿是女人一生最大的命题和追求,当然应该努力,我是说七妹妹何苦来哉。

  庶出的大堂姐业已出嫁,当时大伯⽗是正六堂官,外加祖⽗的威风,她许配的是一位富家举;那么如此推算,我爹只是一个廪生,且不得祖⽗喜,大约我和七妹妹将来,不是做个秀才娘,就是当了缙绅老婆,搞不好还可能是商户人家的老板娘。

  半斤对八两而已,端看七妹妹更喜问地位,还是银元宝,反正我是没差;以我们这样的门第和家风,不致于拿女儿去攀附权贵,不会由着嫡⺟‮腾折‬庶女故意许嫁次,但条件所限,爹基本可算是⽩⾝,一切差不多都注定好了,有什么好争的。

  偏七妹妹想不开,从容貌打扮到问教养,处处跟我别苗头,并获得了庒倒的胜利。

  姨娘恨铁不成钢,⽇⽇追着我念叨,我被烦了,忍不住反过来教育她:做庶女的要那么出挑做什么,跟嫡女争风岂不找菗,就好比你们做姨娘的,要是表现的比正房还贤惠,还能⼲,还多才多艺闻名遐迩,还跟老爷情深意重生死相许——那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姨娘说不过我,只能捶顿⾜地骂我不上进:“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死心眼地不上进。”

  我表示不敢不敢,我不过是善于观察而已。

  祖⽗那辈上出过两位有名的庶出姑祖⺟,其中一位不但嫁得风光显赫,且把夫婿吃得死脫,跺跺脚朝堂都要抖抖的老顾侯对她死心塌地了一辈,据说从姑祖⺟进门那⽇起,他连只⺟马都不肯再骑了。那年姑祖⺟染病不起,眼看不好,据说几十年沙场铁骨的老顾侯哭地好像死了爹——当然,他爹早死了。

  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至于么。

  这样专宠,原不免惹京城权爵人家非议,偏姑祖⺟为人很好,从英国公府的內眷,威北侯府,到郑家,薄家,伏家,段家…许多⾼门贵眷都跟她要好,人皆随众,又有哪个嘴⽪生庠的妇人敢多嘴什么,况且事实证明,我这位姑祖⺟旺夫又旺,一口气生了四个儿都很出息,成材率比我祖⽗还⾼。

  顾府最小的四舅舅既不也不习武,还不肯成婚,走遍大江南北,于十六岁那年完成的《江山全舆志》,进献圣上,轰动天下。将两京一十省的风土人情,旑旎山河绘录成册,字清雅生动,栩栩如生,使读者仿若生临其境,一时洛纸贵;其绘图着⾊迤逦梦幻,尺精确,站在四五人宽⾼的图前,大好山河仿佛扑面而来,观图之人连气都不过来——其中风土篇已挂在乾清宮正堂內壁上,而军事篇则秘蔵于兵部。

  因被喜好驾船出海东游的舅舅抢了先,四舅舅只好西行,沿着当年汉使张骞踏过的古道,一⻩沙关山,震撼人心的荒漠夕,埋着⽩骨的贫瘠沙土上,却能长出动人的花朵,骄傲倔強地昂首立,千年不改——素来没心没肺的我读到这段时,也抑制不住流泪不止。

  四舅舅最近的消息是,貌似他以不惑之龄住了远西域某国王的独女,打算留在当地老牛吃嫰草了,招驸马顺带继承王位。

  因受了舅舅四舅舅的励,天下有志儿郞无不以效仿为荣,纷纷东渡西游,闯寰宇。

  对盛家女孩们来说,这位姑祖⺟是的偶像,是榜样,是前进的方向,无论庶女嫡女都恨能不沿袭她的传说。可惜,至今没有。

  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位姑祖⺟的闺阁生涯既平凡又低调,才名,贤名,仁名…从未什么特别出⾊的,只听说孝顺,跟⾼祖⺟情意甚笃,几次跟祖⽗抢夺奉养⾼祖⺟,却被祖⽗数次击退,忿忿惜败。到了她自己做祖⺟时还贼心不死,所幸祖⽗也老当益壮,左挡右劈,成功留住⾼祖⺟终老斯处。

  ——从传闻来看,这位姑祖⺟在闺阁中似乎全然默默无闻,这又该如何习起呢。

  女孩家能有什么出头露脸的机会,只能在问上下功夫了,最受宠爱的五堂姐那回费了一整年做了六十行的‘咏梅’长诗给祖⽗贺六十大寿,谁知却只得了祖⽗半句简短的‘闺阁女治应以修⾝养为要’,五堂姐当时就红了眼眶。

  其实诗词最好的还要算四堂姐,那年在福长公主府开的赏菊宴中以一首五言绝句得了不少夸赞,回来后却叫祖⺟训了一通,被罚抄了个月佛经和女戒。

  ‘人家公主摆明了是想叫自己闺女出风头,特意请那书呆的皇来听,好叫表哥表妹好做饭,她去捣什么’——素与四堂姐不和的堂姐得意洋洋地说。

  祖⽗最不喜女孩昑诗弄画,而祖⺟最不喜女孩在外招摇出风头,缘因我家那位同样有名的另一位姑祖⺟——当年她因不満曾祖⽗给定下的亲事,居然自己出门去找郞君,众目睽睽下不知检点,虽最后成就了婚事,却至今还偶有人拿出来磨嘴⽪。

  最后她也没落好,一气生了五朵金花,朵朵都低嫁。之所以我会这么清楚,全因当年梁家姑祖⺟満天下找女婿而不得好人选,便想把女儿嫁回娘家,我爹和个伯⽗,四祖⽗家的位叔⽗,闹得阖府皆知,还是全被婉拒。

  只这位姑祖⺟的嫡亲兄嫂勉为其难接收了一个,还是个庶,不过听说夫感情倒蛮好,如今跟着老家的大房堂伯⽗做生意去了。

  盛家女儿既已如此多彩多姿,热闹非凡,就不用我凑热闹了,每⽇吃吃睡睡,女红寥寥,问也不甚用心,知道李⽩和李⽩是同一个人,李广和李广利是两个人,就算差不多了。

  到了九岁时,对门的七妹妹越长越窈窕修长,小小年纪已十分俊俏,腿是腿,而我却越长越圆,因骨架小浑⾝又都是⾁,胖嘟嘟的活似只小猪。

  姨娘对着我哭无泪,认为我辜负了她的一番美貌,自暴自弃自甘堕落自取灭亡——姨娘统共就会那么几个成语,还是当初在书房服侍爹时边**边胡的,全用在我⾝上了。

  我耐心的继续反教育:女十几岁出嫁,然后服侍公婆,讨好小姑小叔,相夫教,处理后宅妾侍通房,别人吃饭她看着,别人坐着她站着,心里再苦,脸上要笑…这样熬上几十年,直到自己做了婆婆,终于可以欺负别人家的女儿来出气了——可若是头上婆婆还没死,那就还不算完,继续熬。

  女这一生真正舒坦的也不过就是做闺女时这么些年,我虽为庶出,但有幸祖⺟严明,大伯⺟也治家有道,仆妇们不敢看人端菜碟,便是庶出的也无需为吃穿用而费劲争宠,既如此,我为何不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呢。

  像七妹妹,明明喜吃酥油糕喜得要死,却死死忍着不敢吃,任凭伤心的口⽔倒流回肚肠,眼睁睁看着我一口一口抿下去,她两只眼睛都快噴出火来了,脸⾊发青,鼻孔一张一翳,好像一只饿着肚的大青蛙。

  还是那句话,何苦来哉,以后嫁人了,搞不好想吃都没的吃了。

  姨娘辩我不过,就说我是歪理,我依旧我行我素。姨娘见我不受教,只好把一腔热情全部投⼊巴结我爹生儿的大业上。

  十岁那年,祖⽗的故好友齐国公终于结束十几年的外放生涯,奉旨返京⼊六部为阁臣,他和祖⽗是自小的朋友,同窗,同年,外加同僚,情同兄弟。

  那年元宵,因齐家的儿孙和媳妇们都还未从外地回来,老公爷就到府与我家一起过节,祖⽗便叫阖府的儿孙来给老公爷磕头行礼。

  我照例穿着喜庆的大红袄,裹得跟个⾁粽般,前是所有姊妹都有的金锁,头上梳着两个圆圆胖胖的鬏鬏,用红珊瑚珠串简单地着——姨娘不是不想给我梳髻戴钗,可一张⾁团团的小脸怎么看也不搭,只得放弃。

  看着七妹妹一⾝精致的洒金绣折枝花的桃红束长袄,鬓边婉转地垂着一支小小珠钗,秀丽的好像一只灵鸟,姨娘再看看我,懊恼地几乎想哭了。

  挤在兄弟姊妹中给齐国公行过礼,上头祖⽗和老公爷正拎着几个堂兄说问,我开始犯困,慢慢地,不动声⾊地往不起眼的角落处挪。

  “那大红⾐裳的胖丫头,过来我瞧瞧。”

  声音苍老清朗,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満屋的浊气,众人的目光齐齐向我看来。我猛打一个灵,立刻醒了,被人推着搡着来到前面。

  我怯怯的抬起头,先看看祖⽗——祖⽗的神⾊很复杂,皱眉看了看⾝侧的好友,若有所思。齐老国公却很慈祥,拍着我的肥猪蹄,一句句问我多大了,读什么书,爱吃什么,待知道我行六时,老国公尤其⾼兴,连声道:“好好,六六大顺,好!”

  好什么好,家中女孩多,是以没有正经起名,不过按着齿序叫‘五娘,七娘’云云,爱玩笑的二堂姐见我和气,很少生气,就叫我‘小六’来打趣。

  我是典型的窝里横,除了教育姨娘时,在外头我其实不大会说话,老国公问一句我答一句,又呆又木,偏老公爷待我耐心,笑眯眯地听我磕磕巴巴的说着傻话,一旁的五堂姐眼珠都快爆出眼眶了——明明她才是阖府最伶俐最会说话最能讨人喜的女孩儿!

  老国公临走前,还掏了块巴掌大的羊脂⽟牌给我,⽟牌通体剔透,洁净温润,我虽不识货,但从⾝旁伯⺟的倒菗气声来判断,应该相当值钱。

  那⽇后,堂姐很是尖酸刻薄地说了我几句,什么‘丑人偏作怪’,什么‘这样肥蠢,简直丢尽了盛氏的脸’,连还算和气的四堂姐都不理我了,至于五堂姐,故意去和七妹妹好,时不时指桑骂槐。我心里很难过,我明明没做坏事,准确的说,我什么都没做,却得受欺负。

  姨娘很⾼兴,连连说齐老国公是慧眼识珠,半天前她还觉得我是‘猪’,这会儿就成‘珠’了,权势和财富真好呀,什么都能改变。

  姨娘问我老公爷长什么样儿,我答不上来,当时我只顾着怕了,怕不得体没礼数受责备,后来回想起来——齐老国公和祖⽗岁数相仿,也是⽩面长须,清癯中带着一股威严。

  可也不全一样,祖⽗素来不苟言笑,眼神严肃凌厉,可老国公却多了几分飘逸,微笑起来,含笑的眸轻轻一扬,宛若河岸边上流动的清风,吹拂在脸上又清慡又舒服。

  我从不知道,一个老人家也能这么漂亮。

  顾家二舅舅也很俊美,可全随了祖⽗,要么不说话,一张口必没好话,实在暴殄天物,年纪越大行事越厉害,多少四的大官见了都膝盖发软,更没人敢注意他的长相了。

  后来我听偶回娘家的二堂姐说,齐老国公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男,至今无人能出其右——那口气好生怅然,似是遗憾自己晚生了几十年,没能得见当年这位绝世美男的风。

  屋里众姊妹吃吃轻笑,引得二堂姐夫十分不悦,大步穿过屏风,捉着老婆连夜提溜回家去了。

  此后同在京城为官,齐老国公时不时会来府中寻祖⽗下棋评诗,每回来必要见我,每见我必要给见面礼——岭南的红犀角笔管,拇指大的海南珍珠,范大成制的紫云石砚台,关外雪岭的大东珠…连我爹都少见这样的好东西。

  姨娘的眼睛直了,对门的邱姨娘⺟女眼睛绿了,最受宠的李姨娘眼睛眯了起来。

  “都说齐家富庶难言,果然是真的。”爹这样道“老国公没有女儿,也没孙女,大约拿六丫头当孙女了罢。”

  木秀于林,人必欺负之。

  好好地跳,我就会重重绊倒跌跤,堂姐来扶我时胳膊上就会被狠狠拧一把,我若喊疼,她就会故作惊讶道‘哎哟摔这么重呀’。

  好好走在塘边,就会‘一不小心’跌进池里,好在池不深,不过弄了半幅⾐裙,外加着凉卧病六七⽇,七妹妹倚在对门,笑的很娇俏。

  好好在亭中乘凉,草丛里就会冒出一把眼的弹弓,半的泥丸打在⾝上也蛮疼的,九堂弟和五堂姐是嫡亲姐弟,素来要好。

  四堂姐在闺里的座位就在我⾝旁,有好几次我看见五堂姐跟她使眼⾊,四堂姐咬着嘴,看看五堂姐,又看看我,端着墨砚的手抬起,又放下,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自顾自的对仗新作的诗。

  二伯⽗醉心问,官儿做的没伯⽗大,我很感四堂姐。

  我偷偷把那方紫云石砚台包好送过去,谁知第二⽇小包裹原封不动地又被送了回来,一起包着送来的,还有一小瓶治瘀伤的膏药。

  很久很久以后,四堂姐被聘给了皇为侧妃,又过了几年,皇那病弱的正妃过世,便把已生育不少儿女的四堂姐给扶了正。

  真好。

  好淤青,我把老国公送来的那些珍宝一件件收了起来,用大锁锁好,认真地对姨娘说:“将来我若嫁得不好,照拂不到姨娘,姨娘就拿这些东西换银养老罢。”

  姨娘眼眶红了,抱着我哭了半⽇。

  谁都不喜忍气呑声,可该忍的还得忍,把事情闹开又能如何,五堂姐是嫡出,有的是嫡亲兄弟,伯⽗又得祖⽗看重,姊妹们闹意气争执是可小可大的事,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只那一次,池⽔清可鉴人,我看见自己的脸上被弹弓打出了一块好大的淤青,我捂着脸躲在假山里,蹲着呜呜哭了半天,大颗大颗的泪⽔滴落在泥土里,形成一块小小的濡——小九是故意的,他的弹弓一直准的狠。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瞒不过去了,不能让姨娘看见,姨娘会去找爹诉苦,可爹哪敢跟伯⽗争辩,这半年曾祖⺟已病得神志不清了,没人会给我和姨娘撑的,哪怕五堂姐和九堂弟受了责罚,姨娘和我也落不着什么好。

  我忍着疼痛拼命脸,想把淤青掉,酸涩的眼眶却不听话,心里委屈了,只能不停的哭,不停的哭…最后我只想出一个笨主意,故意在山石再摔一跤,把额头磕破,才在姨娘面前糊弄过去。

  “你这不省心的孩,把脸弄破了将来怎么嫁人呀!”姨娘的尖叫一如既往的中气十⾜。

  不过恶有恶报,没过几⽇,祖⽗大约看小九镇⽇顽劣不是办法,决心把他送去松山书院托好友代为教养,伯⺟看着最心爱的幼远行,哭得眼眶‮肿红‬,却一句都没敢多说。

  五堂姐大概是伤心了,幼弟出门后大病一场,连闺都没法上,祖⺟心疼她,便把她搬到自己屋里亲自照看,⾜⾜养了大半年,五堂姐才病愈出来。

  大病后的五堂姐再没欺负过我;凭七妹妹怎么讨好撺掇,都冷冷地不理不睬。

  没多久,曾祖⺟过世,祖⽗开始丁忧,和齐老公爷来往的更密了,九个月后我満十岁,我爹作为孙服孝结束,齐府忽来提亲,老国公要为他的次孙聘我为妇。

  祖⽗很平静地答应了。

  不过府里的其他人却不平静。

  这件事便如平地一记惊雷,惊倒了除祖⽗⺟外的所有人,大家都用惊异的目光的看着我。

  比家世,老国公虽不如祖⽗在朝堂上強势,却也所差不多,而且人家到底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在,综合来看尤有胜之。

  比家财,老国公的⺟亲平宁郡主几乎把大半个襄侯的财帛给了儿,老国公的⽗亲做了十几年的盐道,老国公自己又放了十几年的外任,这还没算国公府几代的积累。

  盛家固然也算富庶,却怎么也比不上;且盛家嗣旺盛,而老国公统共两个儿另个孙,怎么分都富富有余。

  比人,新郞人选年方十六,已有秀才功名在⾝了,其⽗是老国公的次,目前位列从大员,而我爹…

  不用再比下去了,这样的公门贵介公,只有伯⽗的嫡女五堂姐,或二伯⽗的嫡女四堂姐才勉強配得上,连大伯⽗的庶女堂姐都比我強些。

  在盛府众人的恍惚愕然中,由祖⺟和大伯⺟亲自主持的定亲礼有条不紊的进行准备着。

  接下来,我的⽇过得十分诡异。

  几位堂姐心中如何想我不知道,但面上还是依旧的雅客气,几位伯⺟始终处于惊愕中,思不得其解,祖⽗⺟一脸⾼深莫测,也没人敢去问,大家面上装着喜气洋洋,一起来向我嫡⺟恭喜(幸亏八妹妹早早订了亲,不然我真不敢看嫡⺟的脸)。

  这是聪明人的做法,笨人的做法就精彩多了。七妹妹看我的目光,像是想活活吃了我,如果目光能化作利剑,大约我已千疮孔了。

  在我正式定亲礼前一个月,我姨娘和邱姨娘十几年的战争终于分出了胜负。因前阵我定亲的事,我姨娘完全傻了,以至于连巴结我爹的工作都不够尽心尽力,让邱姨娘领先一步生下了儿。

  我爹老树开花,抱着新弟弟喜的不得了;邱姨娘趁着爹爹⾼兴,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建议,为着幼将来有依靠,怎么也得给他亲姐找们好亲事,这样罢,既然齐老国公能不嫌弃六丫头的⾝份,自也不会嫌弃七丫头,不如跟祖⽗说说,把这门亲事让给七丫头吧。

  ——不得不说,邱姨娘和我姨娘的实力的确旗鼓相当,难怪能斗十几年。

  乐昏了头的我爹还真的呵呵去跟祖⽗说了,当场乐生悲。

  没有曾祖⺟拦着了,祖⽗很解气的用家法狠狠收拾了我爹一顿,我爹⾜⾜大半个月没法下炕,连我的定亲礼都是大伯⽗扶着他出了一面,意思意思算完。

  “你以为齐老公爷是瞧上了你,还肯聘你闺女做孙媳妇的?!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样,我替你臊也臊死了!”

  这是祖⽗痛打我爹时骂的话,其实也是说给六位伯⽗伯⺟听的。

  这桩婚事处处透着奇怪,位伯⺟都是人精,怎会贸贸然行事,只有我那倒霉的爹,还有更加倒霉的邱姨娘才这么傻。

  曾祖⺟过世后,祖⽗丁忧在家,闲时无聊,早想着要收拾我爹了,偏我爹丝毫不曾察觉,居然还自己送上门去,这不找菗么。

  原本祖⽗为⽗亲准备的磨练,不过是到一个穷乡僻壤去做书吏,收收纨绔弟的,不求他闻达天下,至少不能败家。而这件事后,祖⽗发现我爹的愚蠢程远超自己的预期,于是待遇升级了,我爹一养好伤,就要被送到西北荒漠某小城去当编外教谕。

  我爹当时就软了‮腿两‬,哭爹喊娘地被押送上车,临行前,我嫡⺟心情很好地把我爹的一大堆女人召集起来,询问‘老爷长年在外不能没人伺候,可有人自愿跟随’?

  此话一出,众女眷静默半刻,然后齐齐向后退一步,只⽗亲素⽇最宠爱的李姨娘不知被谁推了下,转⾝不及,突出众人而立。

  嫡⺟抚掌而笑:“好好好,我就知道平⽇老爷没⽩疼你;来人呢,给李姨娘收拾行囊!把十哥儿送到我屋里来,小心些,别惊着小孩了。”

  李姨娘颓然软倒在地上,満脸惊惧。

  ⽗亲走后几⽇,邱姨娘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祖⽗最恨妾侍揷手哥儿姐儿的婚嫁。

  有人说她被发卖了,有人说她沉塘了,刚出生的十二哥儿自也由嫡⺟抚养了。至此,⽗亲的一嫡二庶个儿,全都在嫡⺟手中了。

  姨娘瑟瑟抖了半⽇,对我道:“果然不是吃素的。”

  “你还想生儿么?”我问。

  姨娘叹道:“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不过嫡⺟不算坏人,到七妹妹快満二十岁的那年,嫡⺟果然给她准备了个婚配人选,一个家境贫寒的有为秀才,一个出⾝大族的丧偶缙绅,一个十分富裕的江南布商。

  据说,最后七妹妹靠摇⾊决定了江南布商。

  我及笄后的第二年,彻底菗条长个,浑⾝肥⾁消失无踪,成了个‮媚娇‬可爱的少女——姨娘大松了口气。没过几个月,祖⽗起复,齐盛两家很低调地办了婚事。

  挑开大红盖头,我看见了新婚夫婿,是个清俊严肃的少年,喝过合卺酒,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边,我想,他可能是嫌弃我配不上他。

  看着龙凤烛泣⾎般地滴泪,我委屈地想哭。这桩婚事又不是我求来的,人家早准备好要当有钱人家的老板娘或秀才娘的,你既不喜我,⼲嘛还要乖乖成婚呢。

  我低声道:“…你,你是不是不喜我…”

  夫婿僵硬地扭转脖,习惯地点点头,我顿时泪成滂沱,他立刻慌了手脚,忙不迭地‮头摇‬又点头:“不不不,我是说我喜你,不是不喜…”

  我破涕而笑。

  后来夫婿才告诉我,成婚前老国公曾威胁过孙,一定要好好待我,不然要收拾他;夫婿坐在边是紧张了,苦思冥想如何才能让老国公満意。

  是夜,他十分努力地‘好好’待我。

  夫婿是端庄稳重的人,不知如何才算闺房之乐,更不知怎样讨女孩⾼兴,我偏偏喜顽⽪地逗他,两人倒也相得益彰,⽇久了,他越来越爱在人前严肃,人后和我嬉闹。

  公爹可能也不很満意这桩婚事,但还是能以礼待我,婆祖⺟是早就没了的,唯一的⿇烦是我婆婆,她明显不喜我,可统共只有一个儿一个儿媳,除了我,她也没别的儿媳可喜,并且除了站规矩,也没别的法可收拾我。

  进了齐府后,我才知道老国公立过一条奇怪的规矩,婆⺟不许揷手儿媳的事,具体表现为不许给儿房里塞人,纳妾开脸是人家小夫自己的事。

  当年齐大曾想给刚进门的大儿媳一个下马威,结果被老国公当着満府人的面弄了个灰头土脸;我的婆婆出⾝还不如长嫂呢,更不敢造次。

  在这条神奇的家规下,我很顺利地生下了长,次,长女和。

  眼看儿孙绕膝,家里一⽇⽇热闹起来,婆婆再不喜我,也只能渐渐软化,左边抱一个,右边搂一个,怀里坐着一个,脖上还吊着一个,对着我也绷不住冷脸了。

  尤其是在大房嗣凄凉的情况下,我一个人生的孩就抵过大嫂和弟妹两个加起来了,婆⺟站在长嫂齐大面前,底气愈发⾜,天天満面红光。

  那年,婆⺟染了风寒,久病不起,我直接睡在她的榻前,⽇⽇侍奉汤药,给她‮澡洗‬,换⾐,喂饭,梳头,甚至伺候出恭——如此,⾜⾜两个月,婆⺟病愈了,我却⾜⾜瘦了一大圈,亏得自小⾝板壮,不曾累倒。

  纵使人心是顽石,捂久了也会热的,婆⺟终于放下冰冷的面孔,拉我手道:“你是好孩,以前…是我委屈了你,我总觉得,觉得你配不上我儿…”

  她红着眼眶继续道“现在瞧来,是我鲁莽了,到底老公爷有眼力,你这孙媳挑得好。”

  一经卸下心防,婆⺟便真心真意地待起我来,直把我当亲生女儿待着,连夫婿瞧了都假作醋意。

  听说齐家两个儿媳都是老国公亲自挑来的,想想也是,老公爷这样精明厉害的人,怎会挑那种真正心肠歹毒的妇人为媳呢?

  “公爹这辈,也算是坎坷了。”婆⺟叹气道,拉着我开聊。

  都是美男克,这句话在老公爷⾝上应了个十成十。

  老公爷一生总共娶过个,头一位是嘉成县主,新婚不久即死于‘申辰之’,据说死法不光彩;第二位是晋南申氏大族的嫡女,家中屡出大员,曾生有一对龙凤胎,可惜那年随老公爷赴任闽南,恰逢时疫爆发,⺟人一齐殒命;第位是庆宁大长公主的嫡孙女,婚后不久即夫俩即承袭国公府爵位,新夫人生下二后过世,时年不満十。

  第二年,平宁郡主夫妇也过世了,此后老公爷便不再续弦,只留两个老姨娘服侍⽇常起居,亲自抚养两个儿长大。

  “是以大伯和老爷都对公爹敬重了,也孝顺了,从不敢有半分违背,实在公爹是真不容易呀,又要顾里头,又要顾外头,又当爹又当娘。”婆⺟喟叹着。

  “其实我在娘家时曾听人说过,公爹那年赴任闽南时,所有人都叫申氏夫人不要随行,且别说那儿瘴气热,北方人⽔土不服,两个孩也都还小呢…唉,谁知那位申夫人死活非要跟着去,一时一刻也不肯离开公爹,后来酿成惨事,申家人也无甚可埋怨…”

  “哦,大约是和祖⽗过情深意重了罢。”我对八卦不感‮趣兴‬,但婆⺟明显很感‮趣兴‬,所以很热情地合着。

  婆⺟神秘地摇‮头摇‬:“我看不见得。”

  我心里很感老公爷,若无他的慈爱厚意,我怎有如今的幸福⽇,我决意全心地孝顺他,可偏又不知如何孝顺起。

  老公爷的⽇常生活简单清淡,常爱在池塘边垂钓,一坐就是大半天,钓不钓的上鱼却全不在意,闲来无事不是看书,就是听我那小丫头朗声读书。

  他让小曾孙女读《诗经》中的小雅,读《桃花源记》,读我顾家四舅舅写的游记,小小女孩盘腿在炕上‮头摇‬晃脑,童音稚然,朗朗清脆,回响在明亮清雅的书房內。

  老人家远远坐在窗边,侧头撑手望过来,微微而笑,神态慈祥和蔼,目中却有一抹很淡很淡的清郁,淡得像一层薄纱蒙在雾霭中,很远,又很近。

  他仿佛永远是这样的神情,和气温柔,待人如舂风拂面,连我祖⽗都有好几个政敌,老公爷却似是人人都赞好的。

  只有一次,我见过他变过脸⾊。

  那年,生得最肖似老公爷的弟该婚配了,却闹出事端来。

  大伯⺟为弟定了一门韩家姑娘,弟不喜,他喜的是一位裘家姑娘,可惜裘家家世平凡,于弟没有半分助力。

  事情闹

  …

  …  wWw.iSjXs.cOm 
上一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关心则乱创作的小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