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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关心则乱 | 书号:28682 时间:2017/7/12 字数:6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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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紘同志新官上任,新任期新气象,他有心打造登州第一家庭的良好形象,给全州老百姓做一个⽗慈子孝全家和乐的好榜样,为建设封建社会良好风貌的新登州做出贡献,于是在上任接完成之后,挑了一个风和⽇丽的早上,带着王氏并三子四女和几个丫鬟婆子,声势浩大的来给盛老太太请安。 进了寿安堂正厅,盛紘和王氏向盛老太太行过礼,分别坐在罗汉两边的方椅上,接着让仆妇领着几个孩子按着次序一一行礼,先是三个嫡出的,再是四个庶出的,没有妾室。 明兰,就是姚依依同学,清早起浑浑噩噩,连早饭都没吃,就被抱出房间,被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领着行礼,她排行倒数第二,到她磕头时,已经有些醒了,这头一磕下去,她立刻就完全清醒了,结结巴巴的跟着说了句:“给老祖宗请安。” 很久没说话,又怕说错话,明兰一开口就是语音稚弱,说话不利索,立刻引来几声轻轻的嗤笑,明兰转头去看,站在一边的如兰小姑娘正轻轻掩着嘴,她⾝边站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看着似乎稍微大点儿,估计是排行第四的墨兰姐小,她头戴一对点翠的⽩⽟环,⾝穿湖绿⾊的细纹罗纱,站姿规矩,头微微下垂,温婉又恭敬。 盛紘微微皱眉,去看王氏,王氏立刻瞪了如兰⾝边的妈妈一眼,那妈妈惶恐的低下头。 瞧着如兰和墨兰两人,盛老太太心中叹息,又再看看呆头呆脑的明兰,被人笑话了也不知道,还傻傻的站在当中,一副懵懂茫的样子,她不动神⾊的呷了口茶,眉目低垂,等到最小的盛长栋也行完了礼,她道:“我素⽇清净惯了,不喜人多热闹,都是一家人,何必拘礼,还照往常,只每旬来请安罢。” 王氏粉面泛红,估计昨晚睡的很好:“瞧老太太说的,在您老面前尽孝原就是晚辈的本分,前几年是我不懂事,疏忽了孝道,前儿被老爷说了一通,媳妇已经知错了,望老太太瞧在媳妇蠢笨的份儿上,莫要与媳妇一般见识,媳妇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说着便站起来给盛老太太跪下,盛老太太看了盛紘一眼,盛紘连跟着一起说:“⺟亲,莫说这晨昏定省,就是时时给您端茶递⽔都是她应当的;若是⺟亲不允,儿子只当您还在生媳妇的气,御家不严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自当去⽗亲灵前领罪。” 说着也给盛老太太跪下了,王氏用帕子抹了抹脸,红着眼睛道:“⺟亲,儿媳真知错了,往⽇里在娘家时,儿媳也学过百善孝为首,自打进了盛家门后,却被猪油蒙了心,左了子,疏忽了对您的孝道,老太太尽管罚我就是了,千万莫要往心里去。老太太若是怕人多嫌吵闹,往后我们分着来请安就是了。” 说着低声啜泣,盛紘也双眼红了起来。 明兰站在左边最后一个位置往前看,心里暗想,这夫两人不知不是不昨晚连夜排练的,一搭一唱配合的十分到位,说眼红就流泪,明兰怀疑的目光不免溜向他们的袖子,难道是洋葱?正想着,对面的三个男孩子和这边的女孩子们已经齐齐跪下,纷纷恳求盛老太太,一个个言辞恳切,好像盛老太太如果不答应他们来请安,他们就立刻要心碎难过的死掉了一样,如兰小姑娘慢了一拍,被⾝后的妈妈推了一把,也跪下了,明兰一看,也后知后觉的跟着跪下,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盛老太太见状,长叹一声,也不再坚持,挥挥手让丫鬟把盛紘夫妇扶起来:“既如此,就依你们吧。”说着,又看了呆呆的明兰一眼,瘦弱的小姑娘又是最后一个自己站起来。 盛长栋年纪太小,站都站不稳,磕过头后就被婆子抱走了,剩下的人都依次坐下。 明兰以前一直不怎么清楚请安是怎么回事,从字面意思来说,请安就是问老太太一句‘howareyou’的事,顶多加上两句‘willyoudie’或者‘areyouill’之类的,但看着小丫鬟们给几个少爷姐小分别端上圆墩杌子之后,明兰觉得自己应该更正观念了。 请安,是古代內宅很重要的一项活动,管事的媳妇对婆婆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或者请示将来的工作计划,如果孩子是养在婆婆跟前的,那就抓紧机会看两眼自己的娃,免得回头都认不出哪个娃是哪个肚⽪生产的,如果孩子是养在自己⾝边的,就拿出来给祖⽗祖⺟看看,搞点儿天伦之乐,或扯些家长里短,逗老人家开心。 可惜王氏很久没有⼲这份工作了,口气络不好生疏也不好,更加掂量不好和盛老太太说什么,所以今天盛紘同学特意陪着来请安,充当和事老之外,还要负责率先打破冰面。 “⺟亲,这几天住的可惯?这登州天气和不必泉州温暖润。”盛紘道。 “是凉了些,不碍事。”盛老太太道。 “我到觉得这登州比泉州好,大山大⽔的,⾼⾼阔阔的,临海近气候也不⼲,我说老爷是得了个好差事,不寒不燥的。”王氏笑道。 “我一个老婆子倒没什么,不知几个小的觉得如何?可有不适?”盛老太太说,眼睛望向左右两排的孙子孙女。 王氏热切的目光立刻扫向盛长柏,长柏哥哥规规矩矩的站起⾝,微微躬⾝:“回老太太的话,孙儿觉得很好。” 结束,十二个字,简明扼要,然后坐下。 盛老太太放下茶碗,看了看盛紘和王氏,然后去看剩下几个孩子,盛紘没有什么反应,王氏好像有些尴尬,偷偷瞪了儿子一眼。 第二个说话的是盛长枫,他生的与胞妹墨兰颇为相似,圆润⽩净的小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声音清亮:“泉州温软,登州大气,一地有一地的好处,我朝天下焉有不好?孙儿前几⽇读到杜子美的诗,‘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分割晓’,山东既出圣人,又有泰山,真是好地方,哪天老祖宗有兴致,咱们还可以去看看那封禅之山呢。” 话音朗朗,吐字清楚,看的盛紘连连点头,眼露満意之⾊,盛老太太也忍不住多看他两眼,道:“枫哥儿好学问,都说枫哥儿读书是极好的,诗词文章颇得先生夸奖。” 一时寿安堂內气氛融洽起来了,盛紘更是⾼兴,几个小的也松了口气,只有王氏笑的有些勉強,明兰偷眼看去,发现她正死死的揪着手绢,好像在卡着盛长柏的喉咙,好让他多吐出两句话才好。 华兰看了看王氏,转头向上座娇嗔道:“老祖⺟尽夸着三弟,可是嫌弃我们这些丫头了。” 盛老太太和煦的笑着:“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小时候是老爷手把手教的读书写字,又特意为你请过先生,谁敢嫌弃我们家大姐小?华丫头大了,反倒愈发淘气了。” 盛华兰出生在最好的时候,那时王氏与盛紘新婚燕尔,与盛老太太婆媳和睦,没多久又有弟弟出世,盛华兰娇美讨喜,作为嫡出的大姐小真是集千万娇宠于一⾝;她在盛老太太跟前也养过一阵子,因为王氏不舍得,又给送了回去,但已是孙辈里和老太太最有感情的了,相比之下,一⺟同胞的如兰小姑娘出生时就没那么风调雨顺了。 “⽗亲教过姐姐?那为什么不教我?我也要请先生!”果然,如兰跳下矮墩,跑到盛紘⾝边,拽着袖子撒娇道。 王氏把如兰扯到自己⾝边,斥道:“不许胡闹,你⽗亲如今公务繁重,如何能陪你玩,你连描红都坐不住,请什么先生!” 如兰不肯,跺脚撅嘴,王氏又劝又哄,盛紘已经沉下脸来了,盛老太太微笑着看,这时一直安静不语的墨兰突然说话了:“五妹妹年纪小,描红又最要耐子,自然无趣,不过学些诗词道理却是好的,我觉着也不用请先生了,大姐姐学问这样好,不如请她来教,岂不正好?”说完,抿嘴而笑,斯文天真。 盛紘见女儿说话周到,态度柔雅,忍不住赞道:“墨儿说的好,女孩子家不用科举仕途,自无需认死理的练字,不过读些诗词文章陶冶情却是不坏,华儿得空教教如儿也好,⾝为长姐自当教导弟妹。” 王氏脸上一晒,不予理睬,华兰微有不屑,盛老太太却在看唯一没说话的盛明兰,她正傻傻的看着墨兰,心中又是叹息。 东拉西扯几句之后,王氏慢慢把话题带到华兰的及笄礼上去,没说两句,盛老太太就发话让妈妈在这里摆早饭,分摆两桌,一桌在正房,三个大人吃,次间摆一桌,孩子们一起吃。 早饭端上来,出乎意料的简单,即使是不甚了解情况的明兰也觉得有些寒酸了,一个大瓷盘里面盛着⽩馒头和香油花卷,外加⽩粳米熬的清粥,还有几个小菜。 明兰抬头,看见长柏哥哥神⾊似有歉然,长枫和墨兰神⾊如常的起筷用餐,华兰和如兰则齐齐撅了撅嘴,虽然动作幅度不一,但角度如出一辙。 明兰由丫鬟服侍着也慢慢吃着,回想这几天在太太屋里吃过的早餐,莲藕藌糖糕,油松酿卷酥,炸糕,松香蒜花卷,⿇球,枣熬粳米粥,红稻米粥,腊蒸蛋,燕窝炖蛋,⼲丝清炒牛脯,⿇油凉拌熏丝,十六样各⾊小菜拼成的什锦酱菜八宝盒…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何况他们兄妹六人三个不同的生产厂家,这之前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这会儿就更是只闻得调羹筷子轻动声。 吃完早餐,盛紘赶紧去上衙,王氏回自己院子,几个孩子吃完后也都被不同的妈妈接走了,负责明兰的那个妈妈在抱厦还没来,明兰就跳下凳子,到门口望了望,对于陌生的地方她不敢走,但是沿着门口的走廊散散步应该没关系吧。 北方的建筑和南方就是不一样,⾼阔的廊柱,方正的石板条凳,没泉州府邸那么精致秀气,却也大气明朗,明兰扶着墙壁一边走一边看,不知拐了几个弯,经过了几个房间,越看越头摇。这里房舍空阔,摆设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一应金⽟古玩全无,仆妇婆子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只有几个小丫头在洒扫浆洗,看着比别处的丫头寒酸,院子里无花无木,只是简单的修剪了下,门庭颇为寥落,活脫脫一个苦寒窑。 明兰暗想:看来传闻是真的。 这位盛府老太太出⾝勇毅候府,生⾼傲,年轻时目下无尘,早年最喜腾折,据说把夫家和娘家都得罪了,后来盛府老太爷过世,她守了寡也转了,待到盛紘成年娶之后,盛府的产业她一点没留全给了盛紘,自己却没剩下多少体己银子。 她念佛吃斋,与世隔绝,整个寿安堂的下人也都跟着一起出了家一般,平常匪简陋,差事没油⽔,⽇子清淡,有一阵子甚至连院子大门都关上了,似乎完全和人气旺盛隔离开来,下人们都不愿去寿安堂受苦,所以这里使唤的也都是当初跟着老太太陪嫁过来的老人。 明兰总结:冷门单位,效益不⾼,福利稀薄,导领没有进取心,职员缺乏积极。 走到又一个拐角,明兰突然闻到一股悉的香味,她顿时呆了,这味道宛如她记忆的最深处,她本已打算忘记的过去,她顺着香气来到一个房门口,推门而进,一个小小的房间,正对面是一个长长的紫檀案几,上面只放着几卷经书,向左进去是两个如意纹方凳,旁边是一张灵芝纹紫檀方桌,再往里去,明兰看见了一座小小的佛龛,上悬着秋香⾊乌金云绣纱帐,下面是一张香案,正中摆着⽩⽟四⾜双耳貔貅卧鼎,鼎中正缓缓燃着香烟,明兰闻到的原来是檀香,香台左右各设一座,中间下方是一个蒲团,原来这是一间內设的佛堂。 香台上供奉着一尊小巧的⽩⽟观音,明兰抬眼望去,只见那观音端庄肃然,眉眼却慈悲,仿佛看尽了人世间的苦难,明兰忽然眼眶一热,忍不住掉泪。她想起姚妈在她下乡前,特意买了一个⽟观音的挂坠,去庙里开了光,谆谆教念着女儿带上,好保佑此去一路平安。当时姚依依不耐烦听⺟亲唠叨,急急忙忙爬上了车子,现在却是想听也不能够了。 现在回忆起当时失去意识前,她依稀记得外面有人在撬车门,看来是救她们的人来了,也不知官老太和其他同事获救了没?难道只有她一个因公殉职了吗?想到这里,她顿时悲愤不已,悲愤过后是木然,木然之后是消极,她没有特别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她认为老天亏待了她,如果死亡是注定的,那她也应该投生在一个更好的⾝体里才是,凭什么华兰如兰甚至墨兰都能够千娇万宠,她却要重新开始奋斗人生?她要悉这个陌生的世界,去讨好并不是她亲生⺟亲的王氏,估计忍气呑声是免不了的,受些委屈也是正常的。学着去看人脸⾊,重新学习古代女子的生存技能。 而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女人生存的世界。 很久之前看《蓝⾊生死恋》时,朋友们都为恩熙跌宕的命运哭的死去活来,可姚依依独独同情那个心爱,在女主角定律下,恩熙显得那么美好善良,而心爱却有心机又刻薄,所有人的情感都朝向恩熙那一边,可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出生在富裕家庭当大姐小的原本就应该是心爱,她生来就属于那个温暖舒适的家庭,而恩熙本来会生活在那个肮脏糟糕的小店里长大,被兄长欺侮,忍受的⺟亲的脾气。 在姚依依看来,是心爱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如果心爱一开始就在人人呵护的温暖环境下长大,她也许就没必要长成斤斤计较的刻薄脾气,因为这段倒霉的经历,她即使⽇后回到了⽗⺟⾝边,也和⺟亲有了隔阂,无像亲生⺟女一样亲密。心爱这笔账又跟谁去算呢? 看到最后男女主角双双死去,姚依依甚至恶毒的想,恩熙好像是注定去那家讨债的,她因为⽩⾎病肯定是要死的,她不但平⽩获得了十几年原本不属于她的幸福生活,还把养⽗⺟唯一的儿子一起捎带着进了⻩泉,而最后留在那对养⽗⺟⾝边尽儿女义务的孩子,反而只剩下了那个一直不受疼爱的心爱。 恩熙当然很可怜,难道心爱不可怜吗? 现在姚依依也是这样,她原来美満的人生被偷走了,换成了一个可怜女孩的人生,如果她投胎在一个千娇万宠的女孩⾝上,那么她也许会很心虚,但矫情几袭后,她也会接受算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历史的倒退。 她原本的生活虽然没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可那时她的生命是自由的,她已经熬过了⾼考和求职,人生艰难的第一关已经过去了,她拥有好的工作和温暖的家庭,记得泥石流发生前两天,姚妈还打电话说有上好货⾊等着她回去相亲,只要不发生小三二绝症车祸等狗⾎事件,她将像大多数普通女生一样,平凡充实的过完一生。 而现在的明兰小姑娘呢,亲妈是小妾,而且已经死了,估计这会儿正等着投胎,老爹有三男四女,看似也不特别喜自己这个庶女,还有一个没有当圣⺟打算的嫡⺟。好处是她不用试考考公务员考职称,坏处是她将来的丈夫人选她没有权利发表意见,将来的人生她只能碰运气,有家暴她不能找察警,自己抹点儿红花油凑合,有小三小四甚至小N她也不能吵闹,得‘贤惠’的当自己姐妹,丈夫差劲猥琐的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能闹上庭。 哦,对了,还有更糟的,她也许会连个正房也凑不上,庶女向来是做妾的好材料呢。 这样富有挑战的人生,叫姚依依如何甘心。 可她只能甘心。 她学着⺟亲当初礼佛的样子,恭敬的跪在观世音菩萨面前,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祈求,祝祷那个世界的⺟亲兄长平安康泰,莫要牵挂女儿;从今天起,她也会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河流和大山,认真努力的生活下去。 滚烫的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她无声哽咽着,泪⽔顺着略显瘦弱的小脸,滴落在浅青⾊的蒲团上,有些渗⼊不见了,有些滚落到地上,与尘土混为一体,晨早的光线透过藕荷⾊的纱窗照进佛堂,光彩清朗,柔光明媚。 明兰小小的⾝体伏在蒲团上,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她发自內心虔诚的低声祈祷,愿观世音菩萨慈悲,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愿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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