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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御宠医妃 作者:姒锦 | 书号:28596 时间:2017/7/10 字数:13803 |
上一章 !差之步一 章591第 下一章 ( → ) | |
姑娘们,我爱你们,呃,明儿十九和七七就要见面了…哈哈! ---题外话--- 崔英达垂下眸子“如今…不可说。” “什么旨意?”赵绵泽微微一惊。 “陛下也留有一道旨意给晋王。” 赵绵泽抿嘴片刻,点了点头,崔英达又补充一句。 崔英达看着他“陛下的话,一切都在旨意中。”分封晋王与北平就藩,令他叔侄修睦,以国事为紧要。意思非常的清楚,是让他称帝之后不要与赵樽为难。 “崔公公,皇爷爷可还有旁的话代?” 众臣散去,赵绵泽单独留住了正要离去的崔英达。 一步之差,只迟了一步,历史便会走向不同的转折。 一个历史的转折时刻,就这样悄然来临,在众人的意料之外,也在情意之中。殿外的惊雷声声,闪电阵阵“噼啪”作响,像是在接新的帝王诞生,也像是在为金川门外的一代将星呜冤不平。 “谢陛下!” “众卿平⾝。” 赵绵泽端坐在主位上,一张轮廓俊俏的脸上,有几丝灯火映出来的霾之⾊。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臣,角缓缓一勾。 一个雷雨之夜,尘埃终于缓缓落地。 虽然赵绵泽还未有登基大典,但圣旨已下“天命所归”已成实事。一条御极之路上,不管倒下了多少人,不管流了多少的鲜⾎,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只要一个人踏上了权力的巅峰,永远会有人无数人俯首称臣。 余音绕梁,久久回在乾清宮里,不止于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 余下众人,默然一瞬,只好齐刷刷跪倒在地。 这一批最先拜倒的人,都是赵绵泽一。其余人审时度势,目光再一次看向了崔英达。崔英达抿着嘴,将圣旨呈上,自己亦是跪在了赵绵泽面前,叩头口呼“万岁” 一道道山呼万岁的声音,庄重肃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他不管旁人,二话不说,与谢长晋、兰子安以及一⼲与赵绵泽亲厚的东宮辅臣一起,纷纷跪地,重重叩首。 “皇太孙殿下!”吕华铭突地冷哼一声,瞄了元祐一眼,正⾊道:“陛下的圣旨已毕,如今好像不是追究晋王真假的时机?难道诸位臣工都没有听见,陛下的圣旨上说,承天之命,着皇太孙即皇帝位吗?” “先前接到禀报,官船已至应天府埠外十里…” 赵绵泽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步步紧,声音略略一沉。 “敢问皇太孙,如今他人在何处?臣愿前去,一探真假。” 墙头草处处皆有,他们的附合,一点也不奇怪。元祐扫他们一眼,角一翘,凉凉地笑了。若是皇帝没有颁布这一道圣旨,那么已经死了几个月的晋王殿下,到底还能不能“死而复生”?恐怕只有赵绵泽一人知道了。 虽是北狄国书,可到底是不是赵樽本人,确实无法肯定。赵绵泽这一番话极是有理,再一次引起众臣的点头称是。 冷风绕绕,殿內一片沉寂。 赵绵泽瞄了元祐一眼,声音幽然:“文华殿昨⽇接到的北狄国书,国书上称,十九皇叔还活着,但到底是否是本人,如今还未确定。昨⽇本宮正待布告此事,御景亭便出了事,一时着急,还未派人前往核实。” 元祐虽然在军中任职,可他向来是一个不问国事的闲散小公爷,大多数时候不管政务。如今这声⾊俱厉的一句问题,却是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赵绵泽的⾝上。 “晋王还活着,皇太孙可晓此事?” 一直未有说话的元祐,几乎是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了赵绵泽的脸,心里凉了一片。若非这一句圣旨,大多数的朝臣都不会知晓此事,包括他。 殿中的众人面面相觑,如遭雷劈,小心议论起来。 他竟然还活着,如今又在何处? 晋王殿下竟然还活着? 中间长长的帝德和对诸子诸孙和王公大臣的安排,以及皇帝⾝后之事的处理,都不及那一句“晋王死而复生”来得震撼人心。 殿中伫立的众人肃穆良久,低低的,菗气一片。 崔英达念完了,吐出了一口气。 “皇太孙绵泽,自幼养于宮中,厚德懋,仁明孝友,可克承大统,体朕弘扬国势之心。今承天之命,着其即皇帝位。晓谕臣民,布告天下,咸使闻之,毋有所改。” 又一次,他徐徐开口,目光扫向殿中垂首的众人。 一番长长的叮嘱之后,崔英达歇了一口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天之命,称帝于世之中,二十七年余,敬天法祖,无戏豫之为,恪尽职守,宵⾐旰食,不容一丝懈怠。以民丰物⾩为己任,以社稷稳固为期许,幸得百姓安闲泰,天下乂安,不辱祖宗之托。为江山国祚长久计,遵祖宗法度,曾选嫡长子柘为皇储,然天收其命,子比朕先殒。余下诸子之中,慎之又慎,皆无属意之人。朕一生自负,吁之海內再无一人比肩,然垂垂老矣,知享天命,⾝后之事已无遗憾。唯念诸子,恐生事端,今分封各地为王…敕封皇二子秦王构于陕,皇三子宁王析虽有忤逆,顾念⽗子之情,令其大宁就藩…皇六子肃王楷于兖州…皇十二子安王枢于蜀…皇十九子晋王樽死而复还,盖之天念其善,朕心慰之,思之弥久,敕封于北平,为国戍边,勿忘老⽗垂危之请,切之,切之。诸子诸孙,应兄友弟恭,叔侄修睦,屏弃宿怨,以国之政务为紧要,同心同德,亦望众卿念及朕之厚嘱,竭力辅佐新君,励精图治…” 崔英达点点头,不慌不走上丹墀,展开了手上的圣旨,⾼声地念道。 “崔公公请直言——” “诸位臣工,陛下这一阵⾝子不大好,早就立在遗诏。你们不必再争执,伤陛下的心了。陛下统御大晏这些年,很累了,让他好好歇歇吧。”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老太监,这会子想说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崔英达⾝上。 就在这争执不休之时,崔英达突然从殿里走了出来。他看向上座的赵绵泽,通红的目光里,一片红意。他是司礼监的大太监,又是一直陪在皇帝⾝边的人,他说的话分量自然极重。 “皇太孙殿下,老奴有一句话说。” 可赵绵泽似是并不急切,偶尔还响应几句梁国公徐文龙等人的言论,像是他真的不愿在此时继皇帝之位,惹人非议。他这样的做法,以退为进,让越来越多老臣觉得皇太孙确实可堪大任。 正殿里,又一轮的辩论开始了,僵持一片。 以梁国公和诚国公为首的人,则是持反应意见。 “岂有此理,皇帝并未驾崩,哪里提前继位的道理?” 风云变幻,可宮中局势都在赵绵泽的掌握之中。京师闭城,肃王赵楷在城外,皇后被拦在了城外,北狄使臣一样被拦在了城外。朝中的武将,包括定安侯在內,兵马都布置在边陲之地。如今整个京畿之地的二十万大军,其实全在赵绵泽的掌握之中。他们严阵以待,京师城被围了一个⽔怈不通。 殿里彻夜不眠的一⼲老臣,也纷纷跪地响应。 “请皇太孙继皇帝位。” 谢长晋赶紧上前“皇太孙天命之⾝,吾等誓死效忠,请皇太孙继皇帝位——” 皇太孙需要更多的人响应,一起来为他正名。 这样的拒还,识明务的人都明⽩。 赵绵泽定定望住众人,眉目深锁“皇爷爷尚在病中,如今本宮若是继位,岂不是让天下都嘲笑我不孝?” 赵绵泽坐在椅上,轻轻着额头,殿內站了一帮朝中重臣,每个人都在观察他的面⾊,吕华铭再一次进谏“殿下,事不宜迟,请殿下继皇帝位——” 乾清宮正殿。 ~ “小十九,我们不能原谅…” 靠在头上,她慢慢抚上腹小。 若是赵十九还活着,赵绵泽所做的一切,她都能原谅。可他杀了赵十九,他永远不能理解,他夺去的是她生命之重,她甚至能够原谅她杀掉自己,却不能原谅他杀掉赵十九。 暴风雨来了… 一个时代的变迁,将由今夜而起,跨⼊一个新的时代。外间的雷声“劈啪”一声击下来,她拢紧了被子,心里突地一慌。 她想,这一刻,也无人能够心安。 正如来时一样,他不等她回答,也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又一次急匆匆的走了。快得让夏初七很疑惑他突然前来的目的。他的脚步声很快,快得如一个个鼓点敲在她的心里,也让她突然明⽩——他很不安,非常的不安。 “等着做我的皇后吧。” 夏初七听着,坐在帐子里,久久没有声息。 一席话他说得很长,也很慎重。 “夏楚,过往的一切,是我有愧于你,今后,我愿与你共度,珍惜你,怜爱你,再不让人欺你,我会尽我一切的努力来弥补于你,让你与我共享这一片繁华的江山。你为我布的那个棋局,我不知能否开解。在你心中,我或许永不如十九皇叔,但我会向你证明,我定会做好大晏的皇帝,兴国安邦,让百姓富⾜,也会做好你的夫君,即便我会有妃嫔无数,但我的心里,从此只你一个,再无别妇。” 撒谎这样的事,是她的长项,虽然她总说她从不撒谎,可悉她的人都知,她嘴里的虚实,就没有一个定分。撒谎骗他,更是容易,可她这一刻,却无法说出违心之言。因为他是认真的,问得非常认真。 “我若为君,你可愿与我为后?”他突然问,声音里并无“为君”的喜,沉缓得仿若那寒寺里的钟声,幽然地敲⼊她的心上,竟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男人…或许才是她需要博弈的真正敌人。 她认识赵绵泽这样久,从来都是不怕他的,不管什么样子的他,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就没有紧张过。可这一刻,他的沉默,他低低的呼昅,竟是令她心中的不安加剧,却猜不到他到底作何想法。 夏初七攥紧双手,心里一凉,突地有一些窒意。 一片静谧中,烛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他没有回答,很久,很久都没有回答。 “于你而言,不是更好?”她轻轻一笑。 “真的没有法子?”他声音很低。 “一样。” 向他问了一下鲁兴国的诊断情况,她安静了一瞬,回了两个字。 夏初七知道他指的是老皇帝。 一阵幽然的凉风中,他低低说“若你来治,可有把握?” 赵绵泽没有回答,一步一步走近,走到帐之前,眉头深锁着,慢慢抬起手来,像是要撩开那帐子看一眼她此时是何样的容颜。可那只停顿在半空中,好一会,又无力的垂下。 静寂一瞬,她问“找我有事?还是棋局开解了?” 外面有烛火,隔着一层帐子,夏初七亦能瞧到他的影子。 脚步声来得很快,赵绵泽是急匆匆赶来的,可到了她的屋子,他却突地定住了脚步,久久不语,脚上像挂了石块,沉重地挪不动,只看着那垂立的帐幔出神。 整理好了⾐裳,她坐在帐子里,静静等待。 他到门口时,夏初七已接到通传。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子时,暴风雨中,门口大红的灯笼,刺了一下他的眼。他没有撑伞,⾝子已是透了一片,看了一眼值守的阿记和卢辉,他低声问了下情况,大步⼊內。 赵绵泽去了楚茨殿。 ~ “去办吧!”赵绵泽摆了摆手,大步向前,眸中一片凌厉。 “殿下放心!京畿之地尽在掌握。” 轻轻“嗯”一声,赵绵泽又低低吩咐了他几句“记住了,务必封锁消息,不能让任何人得知晋王回来过。” “是。”焦⽟不噤一颤“殿下这便去办。” “还用本宮教你吗?”赵绵泽温和的一笑“焦⽟,你跟我这些年,最是清楚我的为人。若不是他这般急着赶回来我,我不会想让他死…如今,自是容不下他了。” 考虑了一下,他还是请示“眼下如何处置?” 冷风一吹,焦⽟透的⾝上凉了凉。 只要赵绵泽登极之后,不开这个口,赵樽即便还活了又能如何?——他只能是一个死人,一个活着的死人,不可能再恢复他的⾝份。 再英明神武的人,也会慢慢被世人遗忘。 史书上已安案,历史的笔不由赵樽书写。 万代祭奠,百世称颂,这些词他自是听得很明⽩。如今皇帝出了这件事,不可能再醒来,皇太孙继位已成必然。皇太孙成了皇帝,他要让一个死人不能复活,谁又能让他活着? “是,属下明⽩。” 焦⽟慢慢地垂下头来。 赵绵泽目光浮出一股冷意:“晋王赵樽已殁于山,盖棺定论,整个大晏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目光淡淡地瞥过来,他看着焦⽟的脸时,眸子霾一片“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死了吧。死了,他还是本宮的皇十九叔,是百姓亘古传颂的大晏战神,威名赫赫的神武大将军王…必会让百世称颂,也会在太庙里,享万代子孙的祭奠。” 焦⽟一惊,猛地抬头“殿下…您的意思是?” 赵绵泽目光一点点变凉,突然的,轻轻一笑“焦⽟,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能无端端活过来?这样虚假的消息,我如何信得?依我看,这个中必有猫腻,指不定是北狄人的图谋不轨。” 一个人也敢回来?果然是他的十九叔。 没有想到,他速度倒是快,竟然已到城门下。 北狄的国书昨⽇已到文华殿,他秘密扣下了,尚未发出。如今在朝堂之上,大多人都还不知赵樽生还的消息。原本他封锁城门,封锁⽔路,除了定安局势之外,是想把赵樽堵在运河之上的,等这等缓过来,再行它法。 想到赵樽回归,赵绵泽目光骤冷,心中如有虫噬。 “饭桶。” 一次生死变故,宮中生生不安,江山更迭迫在眉睫。赵绵泽从乾清宮出来,焦⽟便急匆匆走过来,看了一眼他的眼⾊,急急道:“邬成坤失手,晋王与北狄已抵京师。一刻钟前,金川门守将周正祥来报,北狄使臣与晋王殿下已到城门外…” ~ “好好睡吧。” 轻撩垂下的帘子,她看向那个上躺着的男人,目光淡淡的,竟似没有悲伤。看不出深情,看不出倚赖,也看不出其他,她只是坐在沿上,替他掖了掖被子,握住了他的手。 贡妃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的人。她跪在妃嫔们的前面,听了何承安的话,却也没有吭声,也没有谢恩,只是一个人慢慢走⼊殿中,那长长的裙裾在风中飘动着,一如既往的华贵。 一个个貌美的妇人抹着眼睛退下了。 侍疾证明皇帝还活着… 谁愿意去死? 一个“侍疾”的词,让许多妃嫔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宮未有生育的妃嫔。她们跪了这么久,与其说是担心皇帝,不如说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若是皇帝真有一个三长两短,她们没有孩儿的人,大多都要殉葬。 声嘶力竭的哭声,戛然而止。 何承安得了令出去了,看了一眼跪在殿外的妃嫔娘娘们,叹了一声,尖着嗓子道“皇太孙有言,让贡妃娘娘侍疾,余下的娘娘们,都回去歇了吧。” 乾清宮的外面,一阵阵哭声,着实让人恼火。 他们在为他的事情心,他似是一点也不心,只想着皇帝的安好?赵绵泽一句简单的话,让很多老臣暗自点头。心道:皇太孙果然重孝道也! 这一句八杆子打不着的话,惊了一殿的人。 “让贡妃进去为陛下侍疾吧。其余妃嫔…让她们都散了。” 众人争执,赵绵泽一双深邃的眼睛黑沉温和,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讨论,一时间,竟是看不透他到底蔵的什么心思。好一会儿,就在众人为了那个至⾼之位争论的时候,他却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摆了摆手,冒出一句。 东方文轩向来中立,极少参与朝中羽之争,如今在这一场⽩炽化的争论中,他的话极有分量。时人皆讲究一个“名正言顺”与“天道伦理”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尤其是一些迂腐的老臣,实际上都是默认了赵绵泽的储君之位的。如今争论的焦点,无非是何时继位而已。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铺国公东方文轩突然上前道:“诸位,陛下早已放手让太孙主政,传位之心天理昭昭,一件名正言顺之事而已,怎会有违天道?”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赵绵泽皱起了眉头。 “你,⾎口噴人!”吕华铭骂将回去。 “红口⽩牙,老夫看,狼子野心的是你!” 吕华铭老脸一红,低声一斥“诚国公,陛下龙体不康,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四方小国必定蠢蠢动。尤其北狄人狼子野心,若是他们知晓此事,和议是否还能进行?北边可会再生不安?如果此时国中无君,朝野动,岂非于国无益?” 他话刚落,诚国公元鸿畴冷哼一声“这些不忠不孝之言,老夫实在不忍听。吕尚书,陛下染疾,尚未宾天,你半点忧君之心都无,竟让皇太孙登大宝?岂非是诅咒陛下不能康愈?” 赵绵泽看他一眼,目光微微一凝,并不吭声,只望向殿中众人。吕华铭与谢长晋对视一眼,上前两步,跪叩道“殿下,鲁兴国先前已直言,陛下苏醒无望。但国不可一⽇无君,依微臣之意,为稳定朝纲,安民之心,皇太孙殿下宜早登大宝。” 看了赵绵泽一眼,钦天监监正司马睿明上前禀道“皇太孙,陛下在御景亭受奷人所害,伤重不醒,臣等夜观天象,确有紫薇陨落,帝星衰败之象。然,天相独坐丁酉,是又一代名主上升之象,天意如是也。” 皇帝不能再苏醒过来的消息,让整个正殿陷⼊短暂的沉默。 子时二刻,乾清宮里,赵绵泽面⾊苍⽩地坐在外殿。 一阵凄风苦雨笼罩了皇城。 ~ “她在等我,我不愿她多等一刻。” 就在阿古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勾。 赵樽没有回答他的话,久久不语。 可这一会子,看着死锁的城府,看着他一张暴雨打的冷脸上,那一抹比刀锋更冷的寒光,阿古不由长长一叹:“我不明⽩,你为何执意要今夜⼊京?船只堵了,城门锁了,路也封了,一路追杀,他们要取你命之心,昭然若揭。依我看,与我们的太子殿下一同⼊京,才是你最全安的办法。像你这样过来,完全是自投罗网,把命往人家的刀口上撞。以⾝犯险的暴露于人前,不是智者所为,更不像你晋王的做派…” 他是奉命跟随赵樽来的。 先前得知⼊京的⽔路和陆路都已经封锁,他们不得不从江心的官船上跳⽔上岸,抢了一群南晏兵卒,夺了他们的马匹,快马奔到京师。一路上不少的围追堵截,短短二十来里路,竟是阻挠不断,好不容易才赶到这里,仍然只是闭门羹。 阿古皱起了眉头。 冷冷瞥他一眼,赵樽寒着脸“没用刀子招呼,已是友善了。” 阿古看着那个缩回去的脑袋,抬眸瞪了一眼,又望向边上的赵樽,低低道“晋王殿下,你们南晏的人真是不友好,哪里有这样的待客之道,人已经到地方了,却被拦在外面的?” “我们周将军说了,马上⼊宮禀报,你们稍等。” 不过片刻,还是那名校尉,他又一次出现在城墙上。 城墙上的那一颗脑袋,很快消失了。 委婉了声音,他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禀报周将军知晓。” 他们说得这般斩钉截铁,那个校尉不敢再迟疑了。可先前金川门守卫有接到上头的命令,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许擅自打开城门。他一个校尉,又如何敢抗命不遵? 阿古道:“如若不信,打开城门,看我等的勘合。” 一听这话,那校尉有些紧张了,疑惑道:“真是晋王殿下?你们…真是北狄使臣?不是说使臣尚未抵京吗?” 阿古冷冷一哼,抹了一把雨⽔,不客气地仰着脑袋低吼“北狄皇帝的国书已呈于贵国皇帝,岂容你一个小小校尉置疑?” “少在这胡说八道,我们的晋王殿下已故去数月!” 他曾经见过赵樽,但只是远远一瞥,并没有这般近的见过真人,如今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死人”站在面前,他差一点惊惧出声儿。面⾊变了又变,他低下头来。 那个校尉下趴半个⾝子,见了鬼一般看着赵樽。 “晋王殿下?” 这一行正是从运河秘密潜⼊京师的赵樽等人,随行的便有北狄大将阿古。他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人,大步上前,用生涩的汉话喊:“你等没有看见吗?我们是北狄来使,奉北狄太子哈萨尔之命,请来询问。我面前这位,是你们南晏的晋王殿下,你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最前面那一个男人并不答话,只一步一步走近,面⾊极冷,灼灼看他。那个校尉吓了一跳,下意咽了咽唾沫“你们…到底是何人?” “站住——!做什么的?” 城门是紧闭的,城墙上一名甲胄森森的校尉大声低喝。 这样的一行人突然出现在城门口,引起了不少人的观看。 他们全是北狄人的装束。 暴雨一来,许多人开始找地方避雨,可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嘚嘚”传来。只见一行十来人疾快的靠近了紧闭的金川门城。为首的一个男子面⾊冷峻,目光凌厉,一袭颀长的⾝影骑在马上,着暴雨,样子极是威风肃杀。 城门口的內外都聚了不少的人,议论纷纷。各个城门全是皇太孙的人,虽人心惶惶,却并未混,一队队的兵士,如莽莽的一支黑蛇在城里游走,不论这些小民们如何讲,他们都一概置之不理,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低低逗乐子取笑。 于是,京师的城门便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所在。 城外的人想进去,进不去。 城里的人想出来,出不来。 也有人说,其实是皇帝已经驾崩了。但碍与北狄的和谈,为了边疆的稳定,秘不发丧而已。一个“皇上驾崩了”的消息被私底下传扬,越传越远,深夜不眠的茶楼酒肆之中,已经编得煞有介事。 有人说,皇帝突染恶疾,情智不清。 可到底出了什么事?无人知晓。 可宮里的消息全部断了,人人都知京里出大事了。 新一轮的风起云涌,就要到来了。 封路,锁闸,关城门,不准进,也不准出,这样的事情,在大晏建国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结果,便是整个应天府地界都陷⼊了恐慌。京畿之地的大营里,火光通明,方圆几十里地,府邸大宅里未有一人⼊睡。 久居京城的人,政治觉悟都较⾼。 子时一刻,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宮里的剧变外间的人尚且不知晓。大街小巷中,火光照不透这一层层厚沉的雨雾,可京师的突然戒严,仍是引起了人们的不安。 一座城的人都在惶惶,电闪雷鸣越来越急。 ~ 他们都知,面前这一位储君,很快就将是未来的国君了。他的一喜一怒,便可决定他人的生死,从此往后,一言一行,更得小心谨慎,生恐触了他逆鳞。 太医们打了一个寒噤,脊背上的冷汗,早已透了⾐裳。 “臣等遵命,必将竭尽所能——” “自去。好生照看陛下。” 赵绵泽一动不动了良久,终于虚软地坐回椅子上。 一槌定音,其意自明。人人皆知鲁兴国医术了得,成名数十载,宮內外都有“大晏第一神医”的称颂。这些年来,洪泰帝的⾝子一直是他在调理,如今他既然这样说,只怕真是回天乏力了。 “殿下,臣等已然尽力了。太孙妃能保得陛下一命,已是奇事。眼下的情形,便是华佗扁鹊再世,亦是无能为力的…” 鲁兴国是一个在医术上颇有建树的太医,比起边上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太医来说,虽面上也有惊恐,但神⾊却是镇定不少。面⾊怅惘地看着赵绵泽,他长长一叹。 赵绵泽恨声“一群饭桶,要你等何用?”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个活死人。虽说是活着,其实与死人无异。 大多人都听明⽩了鲁兴国说的“离魂症”是什么。 这样的解释很容易明⽩。 “所谓离魂症,是指人的心脉未绝,气息尚在,然情智不开,不动不语,无法自取…这类伤症,古记书载,亦有苏醒之例,可极为罕见。” “离魂症?那是何症。”有人不解地低问。 鲁兴国花⽩的胡子直抖,看他脸⾊不好,伏在地上,狠狠叩头,哽咽的声音里,亦是伤感“殿下,陛下此病症,应是古记书载的离魂症…” 赵绵泽目光倏地一红,上前两步,一把揪住鲁兴国的领口,狠狠咬牙“鲁太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可保一命,苏醒无望…几个字如雷震耳。 一众人都僵住了⾝子。 绝脉又称死脉,太医为了避讳皇帝之疾,说得极是隐晦,可“不过三⽇”这样的言词,也是惊了一殿的人。鲁兴国又道,他的诊断是十来位太医商议的定案,非他一人这般以为。 鲁兴国是洪泰帝的专司太医,被赵绵泽一呵,胡子微微一颤,语气极是迟缓,声音喑哑得好像他才是那个垂死之人“殿下,万岁爷脉微而伏,虚而涩,皆为…绝脉也。臣观其面⾊,其耳目及额已是青⾊,绝脉者,命不过三⽇。幸而先前有太孙妃及时施针,或可保得一命,但恐苏醒无望矣。” 赵绵泽目光一沉,慌忙问道:“鲁太医,情况如何?” “殿下…老臣无能…” 正在这时,帘子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的长须老太医走了过来,撩起袍角,往地上一跪。 又一道雷声炸过头脑,有人情不自噤打了个寒噤。 “劈啪——” 赵绵泽负着手走来走去,不时看着內殿的门,目光深沉晦暗。 “陛下旷世之才,德厚流光,不曾想遭此厄运,真是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啦…”老臣们的议论声,唏嘘一地。 外殿里,一群热泪盈眶的臣子和儿孙们,吁声叹息,小声议论,更有甚者,有人庒抑不住的伏地大哭,如丧考妣一般。而乾清宮的大门外,宮中妃嫔亦是闻讯赶来,哭声阵阵,将整个乾清宮衬得哀风森森。 內殿里,太医院十余名太医正在倾力抢救。躺在明⻩的龙榻上,皇帝面⾊苍⽩,头上着药布,⾝上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可青紫的嘴上仍是没有半丝⾎⾊,憔悴的样子,再不见昔⽇的英雄模样。 这件事才是关系到整个大晏的命运,关系到臣工命运的大事,与他们的未来息息相关。今⽇是洪泰二十七年四月十九。亥时,雷声更密,雨还未落下。乾清宮中,久病在家的宗人令秦王赵构,湘王赵栋,安王赵枢,小公爷元祐,朝中的三公九卿,都是夜一未眠,全部守在乾清宮的正殿里。 一个皇帝倒下了,有可能会让庙堂格局重新洗牌。 一个九五之尊的存在,在于家国 定安与朝堂平衡。 但这些事情,比起昏不醒的皇帝来,都是小事。 皇帝为什么要约太孙妃前往御景亭?夏问秋为什么可以翻过那⾼⾼的宮墙来惊了圣驾?到底谁告诉她御景亭里有皇帝还有夏楚,是谁拿了刀给她?个中隐情令人私下猜测不已。 御景亭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详情。 一个皇帝的生命维系着太多的权与利的纷争。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令整个朝野上下都震动了。皇太孙“封城门、锁消息”的做法,得到了朝中众臣的一致赞同。可皇太孙明显包庇太孙妃的行为,也引起了一些老臣的不満。 一⽇夜一的不眠不休,嘈杂依旧。 乾清宮。 ~ 更无人知晓,他握紧的掌心,亦是一片汗。 无人看见,他紧攥的拳头。 甲一隔着一层看不穿的帐子,默默不语地端坐在门边上,静静看了她一会,终是慢慢地别开视线,目光落在那一盏昏⻩的烛火上,看那火⾆舐着屋子陈设的光影,看那鎏金的屏风,看那精致盆栽,慢慢的抱住了头,一张脸上淡淡的轮廓陷⼊了影里,刀刻一般深邃莫测。 一个字说完,帐子里的人再没有了声音。 “滚!” 甲一难得的低笑一声“好人不会做噩梦。” “我是好人。”她说。 晴岚应了一声,去了。随着她脚步声的消息,殿內好一阵儿没有了声音。直到甲一略带嘲意的声音传来“我以为你已是不管不顾的,不曾想,你仍是放不下。” 轻轻“嗯”一声,夏初七想了想,又道“你可以告诉阿记,陛下如今的⾝子,用药不可过猛,应是…长期教调为要。” 她放柔了声音“七姐小毋想太多,安生睡吧,乾清宮那边目前还未有消息。只我看宮中今天晚上会有事发生,外间不停有侍卫跑来跑去,偶有吆喝声。我们楚茨殿的人,那个阿记也不让出去。奴婢想,应是皇太孙为了保护七姐小。听阿记的意思,如今朝中因了陛下之事,对七姐小非议甚多。宮中怕是不会平静,阿记说,皇太孙请七姐小稍安勿躁。” 晴岚静了静,不需要她说,她也知道她的心理负担究竟什么。并不是那个皇帝,而是那个皇帝是主子爷的爹。 轻轻的声音里,有一丝不确定的忧惧。 “我为他施了针,他应该是死不了的。”夏初七低低喃喃了一话,突然双手抱着脑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晴岚说话“是他自己撞在石墩上,伤了脑子…” “七姐小,我找侍卫去打听,他回来了。说是太医们诊治了一天夜一,陛下仍然还在一直昏,没有好转的迹象。”晴岚轻轻回答道。 夏初七微微一惊,坐起⾝子“可是有什么情况?” 接着晴岚的声音传了进来“七姐小醒了?” 好一会儿。外面响起脚步声。 与甲一这样的人说话,极是无趣。问两句,他答两句,却只相当于一句。夏初七暗自叹了一声,闭上了嘴巴,只觉雷电更为密集,她无法感知怕雷的甲一现在的心情,只是也不撵他走,沉默了下来。 “不知。”帐幔外的人,同样的一句话,声音只是更沉。 “他会怪我吗?”她又问。 她瞪着双眼,静静躺着,看着帐顶“我没有想让他死。是他要我死。”她的声音很轻,像羽⽑轻轻拂过,脑子里却是那个人看她的最后一眼,他是一个曾经纵横沙场打过天下的男人,他是…赵十九的亲爹。 “不知。”甲一知道她问的是谁,声音凉凉。 好一会,她问“甲一,他会死吗?” “我知,我未有怪你。”夏初七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心情,不去想山皇陵石破天惊的一幕,也不去想御景苑里満地的鲜⾎,不去像乾清宮的忙碌,和那个有可能会永远躺在上的老皇帝。浅浅呼昅着,⾝子仿若飘浮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处。 “我不想怕的,夏楚。”他又说。 怕雷?夏初七的心脏几乎要从腔里跳出来。甲一怕雷,在山皇陵的死室时,正是因为他怕雷,才导致了后面的事情。手心越攥越紧,她嘴⽪颤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空寂里,甲一久久没有回答。在又一声雷电击下时,他无声的一叹,心里似有无数情绪倾泻而出“我怕雷,想在这里。” 她愣了一愣“你怎会在这里?” 平常都是晴岚和梅子在守夜,今⽇却是另一个悉的男声。 “是的。”帐外很快有人附合。 她没事找事的叹了一口气。 “天热了,明⽇该换一轻薄的被子了。” 手心里,一直是嘲的,她已无从分辩对与错。从赵十九离开她那一瞬,她的世界便再无对错。或这一会,或者是雷电之故,她心里的不安被推到了致⾼点。手心拽在被角上,她轻轻挲摩着,让汗的温热体在被子上蹭去。 她不懂历史,可却非常清楚,洪泰帝的病危,对于一个家国和一个朝廷来说到底是有多大。一个君王的安危,系之社稷,往往改变的不仅是一个人的命运,而是整个天下的格局。 这一天夜一以来,夏初七神思不属。为了小十九,她一直強迫自己一定要⼊睡,不去思考乾清宮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可三番五次,越是想要觉睡,心魔越重。瞪大一双眼,面前纱帐垂垂,无一丝风拂的动,帐外的烛火如同鬼火,火⾆轻摇,殿外雷声震耳,隐隐透着一种暴风雨中的肃冷,风声阵阵,极是扼人心魄。 浓郁的黑幕之下,这个夜晚皇宮里极不平静。 电闪雷鸣,天空霾。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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