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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御宠医妃 作者:姒锦 | 书号:28596 时间:2017/7/10 字数:17944 |
上一章 !膛胸的样一火 章450第 下一章 ( → ) | |
到了戌时,外头天⾊便暗了。 ⽟皇阁里头,平素服侍赵樽的丫头小厮们都被屏退下去了,只留了惯常侍候他的大丫头月毓,还有一个在边儿上⼲着急的孙正业。走廊上灯笼还亮着,屋子烛台上的火光闪着氤氲的光华,将內室照得⾜够亮敞。 灯影下一个铺了锦红缎面的紫檀小几旁,赵樽拧着眉头,正在一个人下棋,而他的右手边儿,还有一个和阗⽩⽟的酒壶。 “爷,您不能再喝了。” 月毓扯着巾帕的角儿,苍⽩的脸上没有⾎⾊,却还是壮着胆子规劝。赵樽微微一顿,执了一颗黑棋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慢慢落在棋盘上,没有看她,只却是又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又凉丝丝的说。 “再去拿一壶。” 月毓曲膝施礼说了“是”直冲老孙头使眼⾊。 孙正业立在边儿上,一张没有褶皱的胖脸因为着急,隐隐有了汗意。 “爷,老朽以为酒多伤⾝…” 一只手撑了下额头,赵樽眼睛往边儿一扫。 “郑二宝呢?” “这个,这个…”孙正业瞄着他不好琢磨的表情,顿了顿,才斟酌着小意说“爷先前头痛病犯,二宝公公他心里一着急,便去西配院里找楚七了,那姑娘言词虽说虎实了一些,可在医术见解上,确有她的独到之处,老朽也自叹费如…” “自作聪明。”冷冷打断了他,赵樽声音冷冷的。 孙正业察言观⾊“正是正是,爷数落得是。不过头总是痛着也不是法子,老朽以为爷这些⽇子思虑过甚,才又复发了。然这头痛之症,治标不治本,终究是不行的,请了楚七来瞧瞧,她兴许会有偏方。” 赵樽沉默着,左手执一个黑棋上棋盘,右手又执一颗⽩棋上棋盘,一个人坐在那里与自己博弈起来。除了偶尔微蹙下眉头,任是谁也看不出来他其实头痛难忍。 “爷,酒来了!”月毓拨开壶塞,递到赵樽面前。 赵樽面⾊稍稍有一点发⽩,接过酒壶,一仰脖子,那喉结微微鼓动着,半壶酒便顺着⼊了喉。有几滴从下巴滑落,顺着他的脖子流⼊了领口… 月毓耳烫了一下,慌忙拿了绢巾过去,先替他擦了脖子上的酒,便要打他⾐裳的领口,想要擦拭流⼊他口的酒… “本王自己来!” 赵樽沙哑的声音,低沉不堪。 “那…爷,月毓给你下额头。” 月毓迟疑着,一双指甲修剪整整齐齐的⽩皙手指便搭上了他的额头,赵樽眉头一皱,头微微偏开,神⾊隐隐已有不悦。 “本王说了,不妨事。” 他骤然变冷的语调,让月毓的手顿住,终是收了回来。 “是。” 瞥了一眼受了委屈的月毓,孙正业心生同情,忙道“爷!怒郁伤肝,郁而化火,你勿要着恼,当以保重⾝子为首要。还有,那茯百酒虽可以暂缓疼痛,可老朽以为…” “你下去!” 这一声冷得穿心⼊肺,吼得老孙头那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形一晃,他不敢再啰嗦。 这些年来,他为赵樽看诊的次数最多,可对他的子却是完全琢磨摸不透。这位爷一直都有头风之症,可此病绵难愈,又易于复发,不发作时与常人无异,一旦发作起来便是疼痛难忍。 前些年,圣上疼爱十九爷,许了京师的如意御制酒坊,单单为他酿造了这种茯百酒,加了茯苓和百号子酿制而成。 那百号子又称御米,乃宮內御用,又被称为“百药之王”有镇痛之用,每年专程由人从云南运抵京师,实在名贵得紧。故此,这“茯百酒”就更加珍贵,除了十九爷,其他皇子是想沾都沾不上的。 但酒便是酒,作为医者,孙正业并不赞同多饮。 “报——” 这时,郑二宝气吁吁地撩了帘子进来。 “爷,奴才把楚小郞请来了!” 赵樽面⾊如常,眼⽪儿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嗯”了一声儿。 那个表情,看在郑二宝眼里,直是叹息。 他的主子爷哟,咋就那么能绷住呢? 但他晓得,既然这位爷没有撵人走,便是不会拒绝了。 夏初七一直落在郑二宝后头几步,一⼊屋子便见到了那个据说头痛得要死要活的傲娇十九爷。 只一眼,便愣了下。 一头乌黑的长发未有束冠,从那宽厚的肩膀一直垂到了紧窄的上,坐在圆杌上那臋到是翘得够弧度,可惜被那黑⾊的软缎寝⾐给遮了。视线再往上,只见他轻薄的寝⾐敞开了前襟,略略有些痕,简直便是那“掩不住的惑”… 啧! 半个多月未见,这货怎么长得更俊了? 先前在路上,郑二宝便初初介绍过了,说今儿从锦城府来了几位大人,晋王宁王等几个人在食⾊轩里吃了酒,原先就头痛的十九爷,一回来那脑袋便痛得更加厉害了。他一贯就有头痛的⽑病,只这次发作得狠了,才叫了孙太医过来,熬了药喝下去,可是没见多大的起⾊,这才又巴巴请了她来。 可这会儿从他的表情上看,她还真看不出来半点病人的状态。 “楚七,你快点儿替爷瞧瞧。” 月毓因了赵樽头风发作,下都难受得快要咬破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自家喜不喜楚七这个人,赶紧揷上了话,打破了夏初七正在对美男进行的最为绚烂的幻想。 轻咳了一声儿,夏初七瞄了一下月毓还真是削瘦了不少的芙蓉脸庞,走过去坐在了她端来的小杌子上。 “看这情况,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嘛。” 半个多月来的头一句话,便呛得赵樽面⾊一黑。 握在他手上的一颗黑子,‘嘣’的一声落在地下。而他一双黑眸嗖的剜了过来,略略染了一丝薄醉,幽暗得好像会昅人的两汪漩涡,那画面儿,确实旑旎的得紧。 夏初七撇下嘴巴“实话实说而已。” 赵樽不吭声儿,而屋子里的其他人,却是恨不得蒙住了耳朵。 嘴上虽然损了一些,可夏初七她是一个医生,这一点儿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基本上也无关于病人是谁,都会尽心去看诊。说话间,她把赵樽面前的棋局给搅和了,又拽了他的手腕过来,专心的抿着把上了脉。 “⾆头伸出来。”她命令。 赵樽面⾊又一黑,却没有照做。 “快点。”她是医生。 再然后,赵樽还没有伸⾆头,她原本带着促狭的目光,突地顿住了。 而她的情绪,也是由疑到惊,直接变成了佩服。 “都快痛成鬼德了吧?丫还能下棋,死要面子活受罪。”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头风发作时的厉害了。 换个形象点儿的比喻,患有头风的病人,那脑袋里就像放了一个大火炉,随时都有燃烧的可能。一旦头痛发作,便像点着了火,如同在油锅上面熬骨头,头会痛得几炸爆,而且吧这种病偏偏很难彻底治,便如那附骨之蛆似的… 换了一般人,早就难耐得抱着脑袋面⾊扭曲了。要不然,曹当年也不会一怒之下便宰了华佗,可偏偏眼前这位爷?除了眉心轻轻拧着,竟是不见半点失态,更不会有人联想到他正疼痛⼊脑。 这个样子的赵樽,夏初七还真就找不到几个准确的词儿来形容他。 换到现代,她会拍拍他的肩膀,说句“哥们儿,好样的。” 可这在古代,赵樽是一个封建王爷… 在他越发锐利的眼波里,夏初七收回了手来,瞥向孙正业。 “孙老,借您银针一用。” 若说第一次在清凌河边儿,孙正业还曾对她不服气,考她背什么《⻩帝內经》和《伤寒论》,换到此刻,那嗜医如命的老孙头都恨不得跪下来求着她收自个儿为徒了。 从医箱里取了一套已经⾼温蒸煮过的银针,老孙头与了夏初七,态度十分恭敬谦顺。 “谢谢。”夏初七冲他点点头,丝毫不见半点儿轻谩。 实际上,对于老孙头这样的古代医者,她心底里是佩服的。 说⽩了,她只不过比人家更占了一些便宜,曾经系统的学习过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最为优秀的医学文化,是一个掌握过更多医学知识的现代人而已。 “脉象弦滑,为瘀阻脑络引发,确实是头风之症。这种病,疾程较长,又容易复发,就目前来说,没有比较好的治愈方案,得慢慢诊疗。我先替您施针,减缓头痛。头风要治愈,那得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漫长… 她拖得语气也极为漫长… 其实这漫长的语气里还包含了另外一层意思——为她自个儿的生命,多增加一层砝码。 赵樽了然的挑了下眉,眸子极冷,表情严肃地盯着他。 “好好治,越漫长,越好。” “只要您不嫌⿇烦,没有问题。” 暗自翻了个⽩眼,夏初七从容执了银针,先从后顶⽳开始,一一缓缓揷⼊,手法十分老到,⼊针深浅依了⽳位不定,那样子看上去简直就是挥洒自如,瞧得边儿上的老孙头应接不睱,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直想把这银针止痛的本事学到手,往后主子头痛再发作,也能派上用场。 时间用得不久。 没多一会儿,赵樽原本发⽩的脸⾊,便慢慢恢复了些。 “还痛吗?好些了吧?”她问。 “嗯。”他答。 夏初七暗松了一口气,把收拾现场的工作都留给了勤勤恳恳的老头了,瞄了一眼,正巧见赵樽也在看着她,便冲他做了个非常遗憾的表情。 “仅仅只是暂时止痛,您别瞪我,瞪我也没有用。” 她语气不算太友好,一⾝小厮装扮也实在普通得紧,小小的个子瘦瘦的一个人,头发全束在脑袋上,还戴了一顶圆弧型罗帽给遮了,越发显得那小脸儿不⾜巴掌大。 先前她额头上那个“”字变成了撞伤,为了不让伤口感染,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忍着痛,把伤口上的陈旧墨痕都用针仔细的挑过了,又把刘海都罩⼊了罗帽里,此时便是光着额头的,于是乎,那额头上撞伤的地方结了一层黑痂,看上去整张小脸儿,更显得十分怪异难看。 可… 赵樽却⾜⾜愣了半晌儿。 直瞧得夏初七心里头发⽑了,才灵动的挑了挑眉头。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开花儿了?” 赵樽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几⽇不见,似是又丑了。” “不是几⽇,是半个月。爷,您啊,老糊涂了。” 毫不在意他的故意奚落,夏初七基本上习惯了别人给她的“丑”这个形容词儿,要不然,也不会把额头上的伤疤大喇喇的露出来。而且,她觉得丑人行天下,比以美侍人以乎更加⾼大上一点儿,她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行了,那就这样儿,我走了,爷,您好生将息着⾝子,病啊,得靠养,不要总逞能,一不小心把老命给搭进去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损完了人,又是一偏头“孙老,⿇烦你出来一下,我给您说个方子。” 接着,她转⾝便要去外室。 赵樽淡定的瞟她一眼,也不吭声儿,只重新拢了棋盘。 这个情形,把个郑二宝给急得,都忘了自家是个奴才的⾝份了。 “慢着,楚小郞,不可——” 懒洋洋的回眸,夏初七莫名其妙,奇怪得不行。 “为何不可?不想给你家老大治疗了,由着他痛死算了?” 轻轻咳嗽了下,郑二宝扭曲着脸,瞄了一眼冷绷着一张脸的主子爷,又才转回头来看这个像是完全没有觉得爷还病着,她应当留下来侍候的楚七,实在不得不提醒她。 “爷⾝子骨不舒坦,你赶紧拟了方子,进来替爷捏吧捏吧…” 都不痛了,还捏个鬼啊? 她兜儿里又有了几两银子,才不想留下来又⽩⽩被诓了。 状若难过的摸了摸额头,她“嘶”了一声儿。 “二宝公公有所不知,楚七这⾝子也还不舒坦,怕是不方便…” 郑二宝心知这姑娘图个什么东西,一咬牙,下⾜了⾎本。 “上回得了你那五十两,回头咱家还给你?” 其实那五十两银子,当时便是他家主子爷差他去诓的,诓回来了他便乖乖上缴了。这么一说,不过是为了替他家主子爷留住楚七。所以,那五十两说不准还得他自个儿掏钱袋。 兴许真是心痛银子了,二宝公公眼泪都快下来了。 “如此一来,可方便了?” 夏初七心里嘀咕着这货脑子有泡,可有钱不赚,是会遭到天打雷劈的。又是好笑,还是好笑地放下摸在额头上的手,她给了郑二宝一个愉快的笑容。 “咦,好神奇,我这脑袋,好像又没那么痛了。方便,很是方便。” 要不要这么市侩啊… 郑二宝瘪了瘪嘴巴,却见他家主子爷依旧寒板着脸,像是本没有听见这头的对话,拿着那棋子不知道在考虑什么,直让他忍不住憋屈。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月毓微笑着走了过来“那今晚上便由楚七留下来值夜。我去拿了笔墨来,你把方子写了,我去抓药先替咱爷煎了去。” 她的声音是欣喜的,表情是淡定的,长相更是人的。 看着她,实在很难从面儿上瞧出来梅子所说的“郁郁寡” 笔墨拿来了,夏初七垂下了眼⽪儿。 “孙老,还是我来念,你来写吧。” 老孙头稍稍一愣“哦,为何?” 夏初七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那一声没有吭过的主子爷却是忽的冷冷出声。 “老孙写去,免得她那歪歪扭扭的错字,一会抓错了药。” 错字?靠,她写得那个叫“半简体字”好不好? 这里的人中,也只有赵樽见过她写的字了。 记得的便用会写错的繁体,不记得的她便用简体代替,也亏了他以前半猜半悟的也能看得明⽩。 夏初七对他的毒⾆视若无睹,假装没有听见,淡定的坐在这烧了炭火的屋子里,一本正经的念着,老孙头也一本正经的写着,不到一刻工夫便弄好了一切,月毓拿着方子先下去了。 郑二宝也笑眯眯的领了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夏初七坐在赵樽对面的小圆杌上,托着个腮帮,笑眯眯地看他。 “爷,我现在是陪您下棋呢?还是给您推拿呢?” 她一双⽔汪汪的大眼睛,清澈得仿佛可以在里头养上两尾小鱼…此刻,带了一种非常纯粹的认真。 为了那五十两银子的认真。 “你会下棋?” “不会。”她嘴一瞥,头摇。 赵樽面⾊一黑,眼里似乎写着“那还说个庇” “但你可以教我啊?”夏初七挑了一抹揶揄的笑意,一张小得不⾜一个男子巴掌大的脸上,其实五官还算是好看的,只是额头上那个大伤疤,实在很碍观瞻。 “等回了京师,爷去宮里头给你拿几盒悦泽膏来,据说那东西遮盖瘢痕甚为好用。”赵樽摆弄着他的棋子,突地冒了一句。 夏初七神情一滞。 丫吃撑的,做起好人好事儿来了? “不是吧,主子爷,你这么好,我很不习惯也?不过还是算了呗,想我堂堂绝世小神医,风华绝代,医世无双,还能稀罕您那宮廷破药?还有啊,千万甭给我提银子!” 赵樽神⾊一紧,嫌弃的盯住她,语气十分淡然。 “不是为你,本王实在讨厌长相丑陋之人,在面前晃悠。” 一磨牙,夏初七恨不得掐死他。 是她乐意在他面前晃悠的吗?她长得丑碍着他哪一点儿了? 恶狠狠的一眯眼,她甩出一个自认为极有杀伤力的眼神儿,蔑视地盯住他,小手猛地一捶棋盘,就在那些黑⽩棋子受力跳起来时,她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两个⽩阗⽟的酒壶。 上回在这里,她也替他拿过这种酒。 那时候,她便觉得酒真是蛮香的,说不出来那好闻的滋味儿。 “头痛得都快死了,你还敢喝酒呢?” “嗯。只有头痛时才喝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赵樽冷冰冰的脸上,有一抹怪异的暗沉。 夏初七鄙视了一下他这个逻辑混的理论,偷偷瞄着他,端了庇股下头的圆杌子坐得离他更近了一点儿,果然嗅到他的⾝上有那种悉的,轻幽挠人的香味儿。 “上回您还没有告诉我,这酒叫啥名儿呢?还真是香,我都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酒…搞得我都想要喝一点儿了。” 小狗崽子似的,她嗅了嗅。 接着,速度极快的抓过那酒壶来,闻了下便往嘴里灌了一口。 赵樽不妨她有这样的举动,面⾊一沉,一把将酒壶夺了回去。 “不许喝,吐出来。” 酒在⾆尖上绕着,夏初七品了又品,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慢慢的多了一抹惊愕来,咕噜一下,把酒咽了下去。 “你每次头痛了,就喝这个酒?” 赵樽眼神别了开“这酒名叫茯百,取茯苓与百号子之意,醇香甘甜,是⽗皇特地命人为本王酿造的。” “靠,你他妈想糟残自个儿,也不用这样啊。”夏初七一爆耝,语气便有点儿狂躁了,啥也没多说,一把揪住他的手臂,神⾊严肃的告诉他“现在,我以一名专业医生的⾝份告诉你,这酒的成分里含有罂粟,虽然有助于镇痛,但如果你长时间大剂量的服用,便会依赖上它,从而上瘾,你懂不懂?” 百号子便是罂粟籽,本⾝是无毒的。 可这酒里的成分明显不仅仅只是罂粟籽而已。 虽然从事实上来讲,没有提纯过的罂粟不可能像后来的鸦片那么严重,可这种东西虽说可以用于医疗,但也不是可以长期使用的…这简直无异于饮鸩止渴。 赵樽黑眸一眯,盯视着她。 “上瘾不好吗?你不是恨不得我死?” “我勒个去!”被他那专注的眼神儿,看得有点儿⾝上发⽑,夏初七低头从他的手里又拿过那酒壶来,仔细闻了又闻,却是不与他的眼睛接触。 “本质上来说我是一个好人。而且,我说了,我是个医生。” 冷薄的轻喃,赵樽锐利的目光又一眯。 “人生在世,又何苦自欺?” 夏初七心底一寒,说不出那滋味儿。 他其实心里头都知道,可知道了还要喝,那叫什么? 是他家的皇帝老爹对他“宠爱太重”让他不忍心拒绝? 可即便这酒是他老皇帝老爹为了他的头风给专酿的,那京师的太医院里⾼手如云,难不成会都不知道罂粟这种东西虽可用于医疗,但长期过量使用会让人上瘾? 下意识的,她有些心疼他。 帝王之业,骨⾁倾轧,实在让人痛恨不已。 “成,哥们儿。咱俩换一种酒,我陪你喝个痛快?” 似乎没料到夏初七会突然这么说,赵樽一双冷眼深了一下。 还是那样一张面瘫脸,还是那一脸的清贵傲娇。 可顿了顿,他却是点了头“也换个地方喝。” 啊?被他无波无浪的眼神儿一瞄,夏初七想到郑二宝许给她的银子,又有点儿后悔自个儿一时的同情心发作了。 这货本⾝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在历史上那些个为了至⾼无上的皇权地位,手⾜相残,⽗子反目的事儿比比皆是,原就没有谁好谁坏的问题,有的不过只有成王败寇的区别。 “哦…爷,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就在这替你推拿?” 她迟疑的声音,让赵樽一敛眉。 “楚七,你越发喜讨价还价了。” 他拖长了声音。屋子里的气温,便开始下降。接着,只见他冷冷瞥她一眼,便起⾝一拂袖袍,伸手抓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喂喂喂,我说,哪儿喝去?就这儿不成么?我还得替你推拿呢?” 夏初七是绝对不肯承认的,除了考虑银子不保之外,她心里头对这货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发虚。虽然她并没有亲眼见过他夜一坑杀十几万兵士的光辉事迹,甚至于她都没有见过他像东方青玄那么恐怖的杀人,可心里头就是说不出来那感受。 这货天生就有一股子阎王气质。 那要命的冷意,是从他骨头里散发出来的… “小奴儿——” 他又唤了一声。 “啊?”夏初七正在神走四方。 他拎着她的手一松,停下脚步,居⾼临下地睃了她一眼,眼神儿里带着一种无法描绘的冷意,却说出了一句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家耳朵的话来。 “回头,你欠爷的债,就免了吧。” 天上掉馅过了有没有? “真的?” 夏初七错愕地看着他,实在无法想象他这样儿的讨债鬼居然会突然开恩,轻飘飘的就解决了她的心头之患。难不成真是良心发现了? “嗯。喝完酒回来,伺候本王浴沐。” 他大步向前,又凉丝丝的补充了一句。 夏初七无语了,抬眼儿看着他的后脑勺“喂,你这样让我很为难也?” “嗯?” “我又想免去了债务,又怕把持不住,一不小心推了你。” “…”无语了好一会儿,赵樽才冷冷一哼。 “等你有那本事再说。” * 灶房里头,月毓亲自煎着药,一点儿也不让小丫头们揷手,一件儿⾊彩淡雅素静的褙子上都染上了一些锅灶边儿上的污物。 她抬了手正轻轻拍打着,灶房门口,那梳着一个百合髻,头发里揷了一朵⽔晶枝儿头花,一脸涂着胭脂,満是风尘味儿的莺歌,便摇摆着枝款款走了进来。 “月毓姐姐,你真在这儿呢?” 她声儿,说不出来的发嗲。 抬头看了她一眼,月毓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下,还是淡淡的笑了。 “你怎么来了?” “听人说你在替爷煎药,我便想来帮你煽煽火呢。” “不必了,这都好了。”月毓笑了笑。 “月毓姐姐…”蹲在火膛边儿上,莺歌把玩着自家的葱⽩的指尖儿,慢呑呑地说“昨儿我去给那楚七送午膳的时候,她却说那鹿⾁配着南瓜吃了会死人呢。哼,那人的嘴可真挑剔,结果她还是吃了,不也还好端端活着吗?” 月毓端起热气腾腾的药罐,拿了一筷子过滤着药渣,慢呑呑的说“是吗?那楚七就是一个嘴里不饶人的,没有什么坏心眼子,只不过爱开玩笑了一点,你别与她置气。” “莺歌哪儿敢啊?楚七可是咱爷的心头人。”酸不溜啾的说着,莺歌有些不服气的嘟着那红得发的嘴,又把月毓如何容颜娇好给好一通赞扬,才又说“对哦,今儿我还听楚七说起一个趣事儿呢?” 月毓笑着问“什么趣事儿?” 莺歌道“楚七去了趟回舂堂,买了些药回来,说要制什么撒谎之药。” 一五一十的,莺歌便把从夏初七那里听来的那个关于“撒谎药”的事儿给月毓讲了,说完,还冷笑着哼了一声儿“糊弄谁呢?世上怎会有那样子的物药?要真有了,那还了得?” 月毓笑着应了一声儿,却又道“不过楚七是个有本事的,那还真说不定。” 说罢,也不看莺歌什么脸⾊,月毓端了药盅,放在一个紫檀木的托盘里,这才笑着说“莺歌啊,我给爷送药,天儿不早了,你回去歇了吧。” “月毓姐姐…”莺歌站起来,忸忸怩怩的摇了摇她的小“我跟您一道儿过去,成吗?莺歌这都好久没见着爷了呢?心里头甚是挂念。” 月毓微微一笑“下回吧,爷今儿⾝子不慡利。” “哦…那好吧。” 月毓端了自家精心熬好的汤药,径直去了⽟皇阁赵樽的屋子,可哪里还有人在?屋里屋外静悄悄的,除了几个默不作声的小丫头,便只有郑二宝一个人在外头候着。见她过来,郑二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给了月毓一个安慰的眼神儿。 “爷拉着楚七出去了,你把药先放着吧。” 郑二宝的嗓子向来尖细难听。 可月毓却觉得,从来都没有像这会儿那么刺耳过。 左右看了看,郑二宝心知她心里头不痛快,把立在那里的几个小丫头给谴走了,才低声儿劝慰她。 “那晚上爷那话,只是玩笑罢了,你别往心里头去,在爷心里呀,你与旁人,自然是不同的。你这些⽇子,多注意着点儿,咱那个主子爷,那眼睛可比别人精明得多,你可千万别惹得他烦心。” 月毓放下药盅,望着郑二宝一笑。 “我都知道。公公不用安慰了。” … … 这一天是洪泰二十四年的腊月初七。 即便很多年过去了,夏初七还是记得那个⽇子。 赵樽在马号牵了那匹叫着“大鸟”的大黑战马,驼了好几坛四川叙州府有名的温德丰酒坊的杂粮酒,掠过夜晚冷冷清清的清岗驿站城门,一路在冷风的招呼里,带着她就着嘲清新的空气,闯⼊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个晚上的月光,照样儿不皎洁。 那月亮就像浑⾝长一堆⽩⽑,朦朦胧胧的挂在天上。 夏初七不太瞧得清楚赵樽什么表情。 而他们就地而坐的地方,也没有诗一样的意境,没有画一样的柔情,只有那一头离他俩约摸十丈开外的大黑马甩着尾巴悠闲的吃着青草,偶尔打一个响鼻来为他们的喝酒乐子配上一点儿音乐。 大冬天儿的,冬虫都歇菜儿了。 四周静悄悄的,带着夜的荒凉。 这也算是清凌河的一个河段,河边儿上有一块儿⾼⾼起凸的大石头,两个人吹着河风,喝着小酒儿,就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儿。 当然,聊天儿的生力军还是夏初七自个儿。 赵樽不怎么搭话。 不多一会儿,大石头边儿上,已经散落了两三个空掉的酒坛。 “嗝,别说,这酒味儿真像五粮——” 夏初七不太雅观的打了个酒嗝,又望向赵樽。 “哥们儿,这出来喝酒消愁呢,得两个人一起摆话。我这一个人吭吭哧哧的说老半天儿了,你也不爱吭一声儿,就跟一头大闷驴子似的,我说起来也不得劲儿是不?喂,你就没有点儿什么乐事儿,说出来让我⾼兴⾼兴?” “无。” 一个字,还是那么淡。 “嘁,不能再和你好好玩耍了。” 夏初七摇了头摇,拎着酒坛,一仰脖子,猛灌了一口酒。 咂巴咂巴嘴,她一瞥眼,醉眼朦胧地盯着也在闷头喝酒的男人。 “哎,这生的,实在很好看啊。” 她自言自语,赏心悦目。 那大石头边上的树影子,恰好落在赵樽的脸上,巧妙地掩去了一些他平⽇里的肃杀和冷漠,多了一丝儿说不出来的帅气。大概他也喝得多了一点儿,便敞开了⾐袍的领口,那慵懒散漫的样子和隐隐约约露出来的锁骨,用她的专业眼光来看,线条堪称传说级别的魅力代表。 可… 他俩是能在一块儿喝酒的哥们儿了。 她好像不好再如此猥琐的臆他了? 遗憾地从那満是惑的男人⾝上挪开了目光,夏初七收回琊念,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几分真,也有几分假,虚虚实实,全是渗⼊过她骨子里的乐观。 “得了吧,您啦,就别装酷了。就你那点破事儿,你即便不说,姑娘我也能够猜得到。我说你烦啥呢?你又不是吃不穿不暖了,那老头子对你就算不好,凭了你的本事,想要那个位置去争便是了。再说,你若对我好点儿,我指定也能帮衬着你,是吧?只要银子给够,不愁人才没有,别烦了啊?来,⼲…” “…”“哎,说话啊?不赞同?还是不想表态?” “世间烦恼,皆由意生。意不烦,心则不烦。” 赵樽仰起脖子,那呑咽之间微微鼓动的喉结… 拽文! 闭了闭眼睛,夏初七不得不承认,她自个儿还真就是一个有⾊心没⾊胆的怂货。不过,若是换了往常,她还能半真半假的戏调他一下。 可今儿这情况特殊,在发现了赵樽那个可以说“椎心泣⾎”的小秘密之后,他虽说没有直接承认,却也把她当成了可以排解忧愁的好哥们儿了,又特地把她带到这“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地方来喝小酒。 她夏初七再缺德,也不好意思再戏调人家了吧? “赵樽。” 她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喊他名字。 “嗯。”没曾想,他却是应了。 她笑着开导他“我小的时候呢,是在儿孤院里长大的,我爹和我娘早早就被恶人给害死了,儿孤院的那间屋子里,住了七八个和我一样儿孤出⾝的小女孩儿。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们的年纪都比我大。所以,每次院里分发给我们的好东西,我都是得不到的,都会被她们给哄抢了去。”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夏初七也不理会他有没有回应,酒意一上头,也开始絮叨起来。 “你别不信小孩子⼲不出那事儿。人啊,天生就带有攻击,不管他是大人还是孩子。只不过,有爹娘疼着的孩子生单纯,不懂得什么叫做弱⾁強食,也不懂得什么叫着人情冷暖,更不懂得如果需要,就得靠自己去抢。我们那些儿孤不同,我们没有人真正心疼,便就懂得了自个儿心疼自个儿,也懂得了圆滑的在院长和老师面前做戏,懂得在有人来领养的时候装乖,懂得什么叫做听话,什么叫做不听话…” 说到这里,她一顿,望他“我有点冷。” 赵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把⾝上那件厚实的黑⾊狐⽪大氅脫了下来,递与了她。夏初七也不客气,接过大氅来往⾝上一裹。 嘿,那家伙还真是大,连她脚都可以一起埋进去。 舒服的叹息了一声,她只留了两个小手出来喝酒,整个人缩在赵樽的⾝边儿,由着他的大⾼个儿替自己挡着河风,接着又说。 “你那点事儿吧,依我看,不算什么庇事儿。你们啦都是⾼⾼在上的皇族贵胄,心里头想的就是那什么江山啊,皇权啊,天下啊,霸业啊。其实吧,对于咱这种普通老百姓来说,谁做皇帝都没两样,吃了,穿暖了,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自由自在过潇洒的⽇子,那才是写意生活。我就在想啊,等我自由了,便领了傻子游遍这山山⽔⽔,那才真真儿是好滋味儿…” 她也不知道哪股风菗了,啰嗦得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 赵樽听了,一直没有说话。 可是,他也一直没有停止喝酒。 那长了⽑的月光下,夏初七偷偷瞧过去,嘿,他那侧面轮廓,好看得真像一个能工巧匠才能雕刻出来的玩意儿。这封建王爷长得…她不由又叹了一口气,狠狠灌了一口酒。 “我晓是你心里头事儿多,却也是不乐意告诉旁人。哎,反正我觉得你要做的那些事儿吧,也算是快意恩仇,⽩马啸西风什么的了,非常豪迈潇洒,放心大胆地去做吧啊,我一定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不过啊,你能不能…” 又打了一个酒嗝,她突然伸过头去。 “能不能先把我的镜子还给我?” “那镜子,为何对你如此重要?” 赵樽的声音因了那酒意,无端的沙哑低沉。而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却又在这河风悠然的黑暗里,耀出一种反常的晶亮,或者说蛊惑人心的力量来,让夏初七从来不喜示人的东西,突然就觉得有了倾诉的**。 “喂,咱俩是哥们儿了吧?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她原以为他是不答的。 可他却是斜睃了过来。 淡淡的,低低的,轻轻的“嗯”了一声,接着道。 “丑是丑点,陪着喝酒还成。” 劲使儿瞪他一眼,夏初七心知自个儿不是那种千娇百媚得能让人心如⿇的妖精级尤物。歪了歪嘴巴,又有点儿苦大仇深了起来。 “老子长得丑,却不偷不抢,哪里碍着你眼了?不挖苦我,你会死啊?” 他不回答,就那么坐在那里,一条腿微曲着,一张带着树影的脸,一⾝被微风轻拂的袍,他是安静的,淡定的…也是实实在在比她美出了十条街的人物。 “你吃过玫瑰糕吗?” 他的话来得突然,转折太大,把夏初七要出口的穿越秘密都给抢过去了。 但这也是今儿晚上,他第一次主动拉开话题。 夏初七怔了怔,摇了头摇“没有,用玫瑰做成的饼子?” 赵樽的脸隐在黑暗之中,目光幽暗而深远。 “好久没吃过了,小时候⺟妃总在我生辰时,做与我吃。” “后来呢?”夏初七的八卦心,上升到了新的⾼度。 “后来没有了。”赵樽回答得极快,声音也很平淡。 只是奇怪的,夏初七却是从他话里读出了一丝落寞来。可甭管她怎么套话,他却都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只专心做她的听众,还有便是与那几壶杂粮酒过不去,不再吭声儿了。 闷驴子! 不过看来⾝份再⾼贵的人,都有着人间凡人的烟火情绪呀? 这么一想,夏初七又舒服了一点。 她果然是一个能从别人的悲伤中找到快乐的人。 大概是这会子赵樽的⾝上有了正常人的情绪,让夏初七觉得他与自个儿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即便他不爱说话,也阻止不了她聒噪的心情。 “我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浙广一带最有名的龙游发糕,満汉全席中十大糕点之一的枣糕,糯米糕,花生糕,香煎萝卜糕、宁波炒年糕、广式萝卜糕、酥炸大⾖糕…” “…”从开场⽩开始,夏初七漫长的自⽩之路就开始了。 略去了一些他很难理解的现代经历,她讲自个儿喜吃的,喜玩的,讲小时候在儿孤院里与小孩儿打架,讲为了私蔵一颗糖曾经抓伤过小朋友的脸,讲受不了那样的⽇子,曾经想要偷偷跑出去,垒了砖块儿翻儿孤院里的⾼墙,结果掉下来差点儿没摔死,还讲她五岁时暗恋过的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儿,因为他⾝上有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儿… 长长的一串话说了好久好久。 说到最后她才发现,他好半晌儿都没有吭声儿。 “喂,你是不是听不懂?”她问。 轻唔了一声,赵樽看着她若有所思“能懂一些,有一些不懂。” 哎,与古人聊前尘往事,果然费劲儿。 就在夏初七借着酒意忆苦思甜的时候,赵樽眸子一瞥,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突然问了出一个致命的关键问题。 “你有如此经历,为何又会出现在鎏年村?” 换了往常脑子清醒的时候,夏初七必定会有更加妥帖的说辞。 可这会儿,她不是有点喝大了么? 看着黑庒庒的天空上那一轮⽑月亮,她放下酒坛来,张开了双手,做出一个风飞舞的样子,笑着对赵樽一阵比划。 “看到那个天没有?其实啊,天外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个天。我来自于另外的一个时空,在这个天的外面,不对,或许…也与你是同一片天,只是时间间隔了几百年而已,我也不是一个正常人,我只是一个魂。一个没有自个儿的⾝体,只是一个占用了别人⾝体的灵魂…” 她从来没有这么老实过。 尤其是在赵樽面前,就没有说过这么实诚的话。 可赵樽却是冷脸一沉“子不语,怪力神。” 夏初七叹口气,斜歪歪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 “嗯,是很真,你不是人。” 赵樽雍容华贵的喝着酒,随意的敷衍了一下,呛得她直咳嗽。 这个这个…她真是一言难尽啊。 说真话没有人会相信,她若是胡编一段“那年那月兵荒马,随了一批流民误⼊了鎏年村,摔在了苍鹰山下,幸得傻子所救”这样的狗⾎故事,指定他还能多相信一点。 不过也是,换了是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楚七,爷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大石头边上的树影子再次模糊了赵樽那张俊脸。 夏初七一愣,偏头看他“是吗?正好。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自个儿简单过。” “你是不同的。” 他下了定语。却是说得夏初七想起往事来,有些咬牙切齿。 “就因为觉得我与众不同,你就诓我的银子?” “反正你能再赚不是?” “我那个去哦,本就是两回事好不好?你这个人啊,就是以欺负我为乐,这种观念,要不得,实在要不得,你得改…不过好在咱俩过了今晚便是哥们儿了,我欠你的银子你说过不必还,我被你诓去的银子,我也⾼姿态的不要了。咱俩啊,两清了…” “不必还的前提,是你伺候爷浴沐。” 夏初七嘴巴里的一口酒还没有咽下去,他便淡淡的提醒了她。 看起来,这货没有喝醉嘛? 丫这酒量,真不是盖的。 嘻嘻一乐,她凑近“喂,你还真要我替你浴沐啊?” 夏初七说着说着,便挪得离他近了一点,慢悠悠的,一只手撑在大石头上,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一张烫得吓人的脸儿挨着他,磨蹭了几下,便嗅到了他⾝上那一股子甜丝丝的轻幽酒香味儿。 “不如…就现在?” “现在?” 大概被她奇怪的语气给弄懵了,赵樽眉头似是浅蹙起来。 夏初七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杵在他面前,抬起头来往她脸上噴了一口酒气儿。 “赵樽,你喝醉了吗?” “没有。” “可我有点儿醉了。哎…”眯着眼儿看他,她不知道自个儿的语气有多软,更不知道那似娇似嗔的样子有多么的…不同寻常。只是瞪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掺了一点儿憨气,笑眯眯的说“不过,不是酒给我灌醉的,而是被你给惑的。喂,你生得这么好看,还没事儿跑来引勾我,啧啧,这样子做人很过分的,你知不知道?” “真醉了?”赵樽拍一下她的脑袋,冷眸微动,喉结一滚,那声音低沉得近乎暗哑。一时间,听得夏初七不由得有点儿心猿意马起来,那感觉还真是…好像醉了。 “不算太醉,喂,不如咱俩做点儿更有诗意的事情?” “诗意?”赵樽显然不解。 “你看看啊…” 夏初七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长⽑的月亮,傻乎乎的念。 “头顶明月光,石上人一双,抬头⽑月亮,低头…” 说到此处,她拽住他的胳膊突然一紧,哈哈大笑着带着酒意接上了一句“低头浴沐忙”接着便将他往石头下面一推。赵樽这会子顺着她的话题,庒儿就没有想到她会有些举动,一声巨震般带着⽔声“嘭”响里,他和他手上的酒缸便齐刷刷地坠⼊大石头下面的河⽔里。 “不是让姑娘我伺候你浴沐吗?现在你浴沐了,银子两清了哦。” 清凌河的⽔深,夏初七原本想捉弄一下他,随便出一下这些⽇子以来被他庒榨的恶意。哪儿会知道他呛了两口⽔,⾝子扑腾扑腾几下,脑袋便往下头沉,再没有冒出来了。 “不是吧?你不是会⽔吗?” 上回湔江堰怈洪,他都随她飘了那么久… 不对,那个时候还有那个棺材板子。而且,他这会儿喝多了酒。 想到这里,夏初七吓得灵了一下。 “赵樽,赵十九——喂,你别吓我。” ⽔里没有人回答他,赵樽连人影子都没有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可把个夏初七吓得不行,酒都醒几分,尝过泡在⽔里滋味儿的她,再顾不得那许多,脫掉⾝上的狐⽪大氅儿“扑腾”一下便跳了下去,往他先前落⽔的地方,沉⼊⽔里四处摸索。 夜很黑,⽔里更黑。什么也看不见。 摸索了一会儿没有寻着人,她又冒出头来。 “赵樽…赵樽…你在哪儿?”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心狠狠一沉,该不会是真是淹死了吧? 一阵发了狠的在⽔里面摸索着,好久都没有找到人,夏初七那颗心脏,紧张得快要冒出嗓子眼儿了。 “赵樽——” 她浑⾝**的,本不知道,自个儿喊出来的声音都变形了,可就在这声儿刚刚落下之时,后头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上一紧,便被人狠狠的一把抱住,死死往⽔里庒。夏初七呛⽔了好几口⽔,才跃出⽔面来,回过头便看见了长⽑的月光下,如同星子一般晶亮深邃的一双眼睛。 隔着一圈⽔波,夏初七仿佛看到了那货眼波里那一抹很少见到的“蔫坏”几乎下意识的,她就明⽩过来了,又一次被他给耍了。 “你要死啦,你个八王蛋…” 她尖声儿喊着,便往他⾝上打去。 “别闹了,⽔里凉…” 此时,腊月的⽔里,虽是在南方也凉得刺⼊肌骨。 她劲使儿捶着他,骂骂咧咧“神经病,你开不起玩笑还是怎么的啊?我就那么一推,是你自个儿看美女看⼊眼儿了,没有坐稳才滚下去的,你那么吓我,害我在⽔底⽩⽩捞你尸体捞得都快要冻死了才出来,还想把我往⽔里摁。你说你这个人,报复心咋就那么重呢…” 噼里啪啦,她像个竹筒子似的骂了开来,他却像是听得烦了,双臂一展便死死抱紧了她,在冷冰的河⽔里,夏初七⾝子一个灵,觉得自个儿落⼊了一个火热的膛… ---题外话--- 月票被爆菊了,13600字求妹子们倾情抛票——么么哒。 大家不要看我更得这么勤快就忽略俺啊,没有动力,手会残的… 另外,好友鎏年《痞妃传》今⽇⼊V,求首订,姑娘们都瞅瞅去,特别有个的一本古风言情小说,⼊心的看,会发现作者绝壁的才气无双…咳,最最主要的是,昨天晚上,不对,应该说是今天凌晨,在我的马鞭催残下,她和我一起写到早上4点半,相当的刻苦认真了,吼吼。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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