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aasufei文集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aasufei文集  作者:aasufei 书号:1038  时间:2016/9/24  字数:9419 
上一章   ‮稿文公张一‬    下一章 ( → )
    道光年间,川西坝子汉州城內破获了一伙盗贼,窝主就是本城首富周举人周振峰。霎时间,全城都震动了。

  这年九月初三,光儿周二又赌输了,连喝粥的钱都没有剩下半文,捱到⻩昏,已是饿得头晕眼花,莫奈何只好又去砸他哥子家的门。

  “哪个?”后院传来周大嫂尖尖的嗓音,周二不开腔,只是一个劲儿地砸门。邦、邦、邦…

  “莫忙,莫忙,来啦,来啦!”周大是个急脾气,在县衙里当师爷,他若是有事延宕了时辰,回家就是这么急。

  门“呀——”地开了,周二一头栽了进去。

  “背时鬼,踩歪‮娘老‬的脚了!”周大嫂没好气地咒骂了一句。

  “嘻嘻,得罪得罪,怪兄弟我没有长眼睛。屋里黑黢黢的,也不点盏灯。我大哥呢?消夜了吗?”

  “消啥子夜啊,如今柴米油盐贵,你大哥不回家咋能吃饭哩!他这阵子忙得紧,你没有听说,衙门里破大案的事?…唔,你来得正好,我累了一天都直不起来了,你帮忙我把潲⽔桶提到猪圈去!别看这些猪娃子,恁啥不能⼲,可就会张着嘴巴等吃的。”周大嫂就是有这个本事,骂人不吐骨头。

  周二肚子里一个劲儿地咕咕叫,潲⽔桶这么重,走两步便撒了一地。

  “背时鬼,和你哥子一个样,就会吃现成!”周大嫂上前一步,劈手夺过潲⽔桶,骂骂咧咧转到猪圈喂猪去了。

  周二独自一人,在堂屋里踅来踅去,猛地看见八仙桌上黑糊糊地有一大包东西,他只当是什么吃食,伸手一摸,硬梆梆的,他叹了一口气,刚要撩开手,仿佛看见砚台下面庒着一张纸。周二小时候进过几天私塾,些须认识几个字,这时好奇心驱使着他,凭直觉,他感到这张纸上一定写着什么重要东西,只是因为天黑看不清楚,于是他连忙用火镰打着了火,点燃了灯盏。哈啊,原来是一张⻩⻩的公文纸,摊开一看,上面勾勾画画,圈圈点点写着些人的名字,名字下面有一大团墨污。他知道这是他哥子起草的一张公文稿。

  周二叹了一口气,他大哥玩弄的衙门里的这些鬼把戏,对于周二,既搪不了寒,又充不了饥。眼看着秋凉了,周二的夹⾐夹都还在当铺里,此刻他只穿了一件夏布单⾐,晚风穿来,就像十冬腊月一般地透心凉,再加上肌肠辘辘,此刻他就像得了寒热病一样地软摊在椅子上。若是他哥子在家,一定早就喝上好酒吃上热腾腾的饭了,哥子一⾼兴还会多少给他些银钱。偏偏他嫂子,这个刁钻古怪的婆娘,当着哥哥的面还有一张笑脸,背着哥哥真是刻薄到了极点,今晚哥子若再不回来,周二恐怕连一顿稀饭也混不上一口。

  “呀,背时鬼,不要动他的东西!”周大嫂从猪圈出来,浑⾝上下还冒着酸气,见周二不但点着了灯,泰然地坐在扶手椅上,手里还捏着他男人,熬了大半夜写下的那张⻩纸,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便劈手赶来夺那纸。

  就从那个泼妇从他手中那张抢走公文草稿,的这一瞬间,周二立时悟出了点明堂来,这些人名算起来也有一二十个吧,莫非,莫非他们都是与当前轰动全城的,那件盗窃大案有⼲系?对,纸上这些人名多少都是和窝主周振峰有些瓜葛的,周振峰现在还没有辑拿归案,是县太爷不敢轻易动他,还是他已在逃。这在全城来说尚还是个哩。但公文稿上明明圈着周振,这是周振峰的大儿子,明是周家钱庄的大掌柜,暗地里还开着院烟馆,是汉州城的一条大毒蛇。周峰,这是他家‮二老‬,也是一条赌,是整天和周二厮混在一起的。另外还有筱桃红,这是汉州城的名旦,是出⼊周府的上上客,再有就是陈三、刘四、王二⿇子…这些都是周公馆场面上的人物,周二太悉了。周二想着念着,一条得意之计在他心中立即生出来了。一时他忘掉了饥寒,记忆掉了嫂子的刻薄,他的精神陡然倍增。只见他板一,站起⾝来,脸上浮起一丝动容的笑意。弄得周大嫂⽑火火的,生怕他又偷摸了啥子,赶紧伸手去摸桌上的东西,见那‮硬坚‬的东西原封未动,才又狐疑地四处望了望。周二见她这般小家子气,心里觉得好笑,也不去计较只匆匆向她告辞,一溜烟跑出了大门。周大嫂见他走得蹊跷,心里便越发狐疑了。

  筱桃红的公馆在狮子巷口上,正是周二回家必经之路,因此他第一个便去敲他家的朱漆大门。看门老头见周二风风火火,先是拦住不让他往里闯,后尾听他说是衙门公事,不敢阻拦,便放他进去了。

  筱桃红这个人很是傲气,别看他是唱戏的,和他往的都是社会名流,像周二这样的光,他是不屑一顾的。他的公馆也是非同一般,真个是前门有亭榭,后门有楼台,只花园里的奇花异草,就有上百种。周二每天打从筱桃红家门口路过,羡得要命,又没有机会进去眼福,今晚周二急匆匆、兴踏进了这神仙般的府第,却又没有兴致去欣赏四周的景致,只是由一个仆人引路,穿过一条长长的‮道甬‬,径直来到正房。

  正房里灯火辉煌,引路的抢上一步,报告衙门里周师爷的兄弟来访。周二从半掩的门里明明看见了手里托着一只⽩铜⽔烟袋,一恍就不见了,接他的却是夫人徐氏。这徐氏年纪早已卅开外了,可穿戴打扮分外妖娆,原因就是她比她的丈夫筱桃红整整大七岁。据说徐氏前夫是个京官,十年前坏了事,被下进大牢。徐氏见不是势头,硬着心肠舍弃了一双儿女,卷带了家中细软和金银珠宝,来到这川西坝子汉州城,投奔了她娘家哥哥徐俊。徐俊也是个举人,家道殷实,养着一个叫小陶的书童。小陶眉眼清秀,为人处事甚是乖觉,很得徐举人的宠爱。小陶琴棋书画,无有不会,又酷爱梨园行当,为此,徐氏撺掇哥哥让小陶拜师学艺。徐举人,怕玷污了徐家显赫的书香门第,不大愿意和三教九流打道,一直不肯答应他妹儿的请求。不料,他去世之后,徐夫人是个老实人,徐氏把持了家财。小陶越长越风流俊俏,徐氏爱得不行,亲自为他挑选师傅教他学戏,又为他取艺名筱桃红。如此这般,不几年工夫,这筱桃红便能登台演出了。徐氏肯于在他⾝上投资花大钱,条件是,筱桃红成人之后,必定娶徐氏为,而且不许纳妾娶小。筱桃红一心想学戏,又见徐氏对他千依百顺爱怜异常,因此这个条件他満口应承下来。筱桃红満18岁那年,徐氏已过25岁,俩人便吹吹打打成了亲,満城来贺喜的也真不少。她大嫂徐夫人,看不过意,带着孩子依附她娘家去了。

  再说这徐氏一见周师爷的兄弟周二,満脸推笑,一面叫丫环又是看坐,又是端茶捧点心。周二虽也见过些大户人家,但是像今天这样待承他的,是绝无仅有。徐氏的福婚配,汉州城哪个不知谁个不晓,但徐家大‮姐小‬的芳容,周二却还没有瞧过哩。今番来到这里,一踏进这朱漆⾼门槛,从徐氏⾝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芳香,早就叫周二浑⾝酥软了,及至听娇滴滴地叫声“周二哥”他真个就驾上了云彩,也只有这时,他才敢抬头仔细打量这徐家大‮姐小‬——嗬!果真妖得很哟!筱桃红,只不过年轻几岁,可在周二眼里,她这天仙般的容颜,那一点配不上筱桃红呢?一个唱戏的,偏偏有这样的福份。而周二也已年満卅,心中就从没有“女人”这两个字。对女人,他唯见得最多的,就是他嫂子那张尖酸脸。眼前这位徐家大‮姐小‬,年纪正好卅郞当,和周二正般配,筱桃红未免太嫰了些,周二若是穿戴起来,怕未必赛不过这筱桃红…

  “周二哥!到底衙门里让你来⼲啥子嘛?你到是说话呀!”

  唉呀呀,周二在胡思想些什么哟!差点误了正事。徐氏莺声燕语,使周二一灵,这才听清楚她的问话,于是连忙漱了漱嗓子,开腔说道:“徐家,徐家也是顶顶体面的大户人家,我哥周师爷是个极明⽩的人,最讲究仁义的。是他让我提前来知会你们,眼下汉州府这件要案,已成定局了,上面催得紧,公文早已批复下来,受牵连的人真不少哩,立即就要缉捕归案。筱桃红,筱桃红他…”

  “快说!说清楚,筱桃红他到底怎么啦?”徐氏急得鼻尖上,沁出了粉汗,两眼直盯着周二。

  周二后退一步,才说:“筱桃红现已是缉拿的要犯,他的姓名已经圈定了。”

  这一句话,真是五雷轰顶,若是一般妇女,早已吓晕过去,徐氏是经历过些世面的,她见周二癞头癞脑,只穿一件单⾐,瑟瑟缩缩,而且一边说话,一边只顾用手扒拉那盘点心,话没有说到一半,那盘点心,早已吃个精光。筱桃红被攀进大案,她也闻到些风声,只不知周举人那张大伞,能撑多久?再说筱桃红倒底是个唱戏的,只不过在场面上摆摆样子,实际上他有什么呢?徐家有的是银钱供他使用,他稀罕什么呢?况且,昨天她还和周家大少娘过⿇将,好橡她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筱桃红心虚害怕,问他⽇常里得到过多少好处?他又总是支唔不清。今番见周二这光景,她心中倒是打起鼓来,但不管怎么,还是先把惊疑庒在心底,装出一副笑脸,娇滴滴地道:“天这般晚了,难为你跑这一趟,请不舍下先用些饭,真要有什么,等筱桃红回来让他亲自拜会你!”说着一面命丫环赶紧摆饭,一面就要菗⾝回房。

  咦,这婆娘倒真有些难摆弄,见她真个要走,周二这才一警觉,深恐捉住的油耗子又遛走了。刚才他明明看见了筱桃红就在这屋里,此刻这婆娘倒推得⼲净,于是他连忙抖了抖他的猫爪,他的猫⾆,也装出一副腔调道:“慢,慢,你请留步,听周二把话说完。我周二在汉州城內连条烂龙都称不上,小泥鳅罢了。汉州城的天就是塌下来,也与周二无关。也只是我周二太闲散了,我哥子才派我来跑这趟腿。实话讲吧,我哥已按县太爷吩咐,拟就了名单,明天就要立地拿人。筱桃红的名字很是靠前嘞!事到如今,你还不着急,既然是这样,我周二也只好料开手不管了。该讲的话,我都讲透了,分量轻重由你拈量。感谢徐家大‮姐小‬的款待,天⾊不早了,周二告辞!”

  “且慢,”周二真个要走,徐氏反倒又急了,连忙伸出手来扯住周二的⾐袖。

  被这软绵绵的⽟手一扯,周二那⾝子早又酥了半边,只是乜着眼去瞅徐氏。

  只见徐氏红着粉脸道:“⼲脆些吧!周二哥的意思——要怎样呢?”

  “这个嘛,嘿嘿!也就是些须打点个小数目,我们那边尽量拖一拖,筱桃红嘛,得先躲一躲。”

  “要多少?”

  周二伸出三个指头。

  “三十两?”

  “三百两!”

  “三百两?这不是明火执仗么?”

  “徐家大‮姐小‬——”周二扯长了声音喊道“三百两纹银,这对你们只不过是拔一汗⽑,可就捡回半条人命哩!我哥子周师爷,可知要耽多大风险呀!”

  三百两,就三百两,只要能保住筱桃红平安无事,徐氏咬了咬银牙,便命丫环搬来银箱,取来戥秤,亲手把⽩花花的银子,过了数,⾜⾜的三百两!见周二⾐衫单薄,又命人取过一个褡裢来。

  徐氏的确是经过些大事的人,周二前脚刚走,她就连忙把筱桃红乔装打扮成婢妾模样,两个贴⾝健仆,一个扮成官人,一个扮成侍童,连夜出城。一面打开所有箱笼,立即清点金银细软,她要尽快把偌大一份家财疏散开来。

  周二背着沉重的褡裢天喜地走在大街上,一面寻思着,只需几句话,这⽩花花的纹银就归自己了,老天!这行骗也太容易了,而且经过和徐氏的这番周旋,他的胆子壮多了。于是又连夜如法炮制闯了周家钱庄,从周家大少娘子手里弄来了纹银二百两。从李老三处搞到一百两…最后在院里找到了周峰。周峰和他一样癞,成天吃喝嫖赌,⾝上多一文钱也存不住,只是他有一只心爱的鼻烟壶,是真真的上上⾚金,上面还嵌着一粒⾎红的宝石,那是周二垂涎已久的,周峰给了他,另还脫给他一件随⾝马褂。

  这‮夜一‬,周二走东家串西家,回家躺下已是四更天气。周二喜滋滋地搂住他骗来的上千两银子,睡不着觉,心里反复琢磨,要不要去周振峰周举人的府地?去弄它个千八百两是决不成问题的,可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哩!去,还是不去呢?但周振峰周举人这条大毒蛇,是轻易碰得的么?况且这事要在他大哥周师爷跟前漏了马脚,非飞蛋打不可!这时周二的眼⽪突然跳过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挨”哎呀!可了不得,周二两只眼⽪都在跳,该不会有什么不详?周二一警觉,知⾜者长乐,现得的一千两,却也为数不小,还是趁早抬脚⾼飞为妙!到了它乡异地,买房置地,怕不也是丫环仆妇成群,哎哟哟,这就很不错了嘛!想着想着,周二糊糊睡着了。

  周大周师爷是下地当周二⼊睡时,才从衙门里回到家。周大嫂给他端来洗脚⽔,他一边泡脚一边问:“今天有人来过没有?”

  “除了你兄弟周二,谁个会来?”

  “让他吃饭了吗?”

  “我心是要他吃饭,他却走了。”

  “他穿的啥⾐服?”

  “他穿得很单薄,看样子又是输了钱。”

  “应当让他吃顿饭。”

  “是他自己要走的啵!”

  洗完脚,周大嫂便又端来饭菜。周大站起⾝来,这才看见桌上那张公文稿,心里一惊,便连忙移过灯来,点着烧了。再摸摸那包东西,硬硬的原封未动。想问周二看见这东西了吗?但见那婆娘虎着一张脸,便把到口边的话,改成了自言自语地道:“明天一早就得把周举人派人送来的这东西退回去。如今案情这般重大,上面又催得紧,什么贿赂都要收受不得。”

  周大嫂本想告诉他,周二今晚不但翻看了桌上的东西,走得也很蹊跷,皆因周大说话护短,只顾护着他那不争气的兄弟,因此便只服侍他吃饭,他念道什么,也就不往心里去。

  原来周举人的那包硬硬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三年前东郊古墓失盗的一只⽟石枕。前任县太爷,正就是因古墓一案丢掉了官印。周大一向清正,胆子又小,如今周振峰周举人,明知已是被圈定的首犯,收受他的东西就是窝脏,而这⽟石枕又非同一般的脏物。周大前思后想,决定明天一早去退还⽟石枕。主意已定,夫俩这才打点‮觉睡‬。一宿无话不提。

  周二一觉醒来已是⽇上三竿,胡抹了两把脸,穿上周峰的大马褂,走到当街打探,没有见有什么动静,便摇摇摆摆来到巷口李驴儿家。李驴儿和他妈妈正把新磨出的⾖腐往柜台上搬。李妈妈以为他又来讨⾖浆喝,便好心地递过去一碗⾖浆,说是“趁热,快喝!”周二笑笑,接过⾖浆,一仰脖喝了。接着从怀里掏出五钱来重的一块银子。说是要借他家的驴子用两天。李驴儿见有银子,二话不说,立即把驴子解给了他。

  为了不惹眼,周二回家便脫去周峰的大马褂,仍穿他那一⾝破破烂烂,又从李驴儿那里端走一扇⾖腐,捡一只竹筐,下面蔵银子,上面放⾖腐。打点停当,赶着驴子,神不知鬼不觉,不到半个时辰,安安稳稳出了汉州城。

  却说离汉州城一百里远,有一座地名连山处所。这连山真个是山连山山环山,山涧溪⽔蜿蜒曲折,満山遍野都是花果梨桃,风景极为秀丽。山的土质是粘土⻩泥,最宜于烧窑制砖。在一处山梁子下面,有一家因烧窑而发迹的乡绅姚太公,夫人早年过世,膝下一双儿女。女儿琼枝年方廿,却已孀居一年,儿子姚美良,从小习武学艺,而今一十八岁却是一⾝好武艺。只因他禀豪慡,仗义疏财,专好结江湖好汉,他虽是一表人才,至今尚未婚配。姚太公也曾几番遣媒说亲,但远近规矩人家,多不愿把女儿许配给他。

  这⽇也是合当有事,一清早姚美良便牵着他的‮花菊‬青牡马,一迳来到官道上遛马,刚走不几步,远远地见一个妇人站在路边,掩面啼哭,从背影望过去,这妇人很像他阿姐姚琼枝。姚美良一惊连忙趋步向前,及至那妇人掉转头来,姚美良倒是暗吃一惊,好个女娘,竟如此风流丽!真正比琼枝姐姐还要胜几分哩!姚美良正搭话,猛然间,不远处传来嘀嘀嗒嗒的马蹄声。

  “不好了,定是追我的人来了!”这妇人不免惊惶起来,连连跌⾜喊道“小哥,救我!”

  姚美良见她这个可怜模样,一股股豪气顿时从心中升起,便伸出双手,不假思索地抱起她,放在‮花菊‬青背上,自己一翻⾝跃上马来,只‮腿两‬一夹,不用马鞭,那马便泼剌剌地一溜烟往家里奔去!

  这妇人不是谁?正是落荒而逃的筱桃红。皆因徐氏错看了人,那两个健仆,一向老实忠诚,被她认定是心腹。万万没有想到,两个见筱桃红⾝单力薄,出得汉州城来,便一路计谋着如何拐带他的金银财宝。好容易延捱了一天,竟还没有出汉州地界,绕来绕去绕进了连山,看看天⾊已晚,胡找个么店子歇下。两个健仆,哄骗得筱桃红喝了好些⻩汤,等到他睡了,还不到二更天,便卷着所有财物,喜喜遛之大吉。第二天直到⽇上三竿,筱桃红才从上醒来。睁眼一看,不见了两个仆人的踪影,连行囊都没了。店主人可怜他,指给他去官道的方向,兴许会摸到些线索。筱桃红按那个方向走去,眼看笔直地一条大道,除了尘土之外,哪有半个人影。都怪周振峰周举人这条大毒蛇,一向坐地分肥,坏事⼲尽。筱桃红是他手中的‮物玩‬,他⼲什么坏事都要拉扯上筱桃红,这次他送给他的几件古玩⽟器,谁知竟会是脏物呢?一想起自己好端端地唱戏,现在有家不能回,落到这个地步,不噤放声痛哭起来。正巧,遇到姚美良来遛马,因此救了她。

  姚美良一进家门,便把筱桃红给他姐姐照料,并嘱咐她要好生待承,一面眯细着眼睛,指指自己的心窝,意思是“可是我的心上人哩!”姚琼枝会意,连忙打点他洗漱,又去找来她的鲜⾐服替他换过,接着又忙着亲自下厨为他备制饭食。

  为了庒惊,琼枝又特意拿来一壶酒。筱桃红见这个家庭殷实富裕,又见姚家姐弟都这么义气热忱,心中甚为⾼兴,三杯酒下肚,便对姚琼枝,把自家被比他大七岁的徐氏,迫招亲的一腔苦⽔,都要倾泻出来。他这一段往事原本就是很动人,姚琼枝在听得伤心处,眼圈儿都红了。可为啥要男扮女装呢?筱桃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可不敢讲老实话,只是遮遮掩掩地谎称,是为了决心和徐氏一刀两断,才化装出逃的,没有想到,走到半路,被两个奴仆把行囊拐跑了。

  姚琼枝打第一眼瞅见兄弟带回这么一个标致女娘,心中十分喜,以为姚美良的终⾝大事,总算有了指望,及至说穿了筱桃红原本是个男人,兄弟不免落了空。又见筱桃红,这么风流倜傥,一下子‮动搅‬了姚琼枝的舂情,芳心漾,全⾝涌起一股热浪,霎时间脸也红了,坐立不稳。想起自己年轻守寡,噤不住泪流満面,伤伤心心,啼哭起来。

  一餐饭还没有吃完,两个人你哭我也哭,仔细想来却也好笑。于是俩人又破啼相视对笑。筱桃红本是风月埸中人,此时光景立时也就领悟了。姚琼枝正当年少,风流婀娜,和那徐氏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此这般,俩人你情我意,很快便做成一处。

  再说姚美良把女娘给了阿姐,复又骑马去官道打听,到底出了啥事?官道上有几个赶脚的,说是从汉州城下来捕快,要捉拿什么盗匪,姚美良心想,一个娇滴滴的女娘,定然和盗匪不会有什么牵连的,便丢心大胆地又转回家中。

  姚美良回得家来,却见琼枝阿姐正和着一个美少年在老爹跟前说话,心中倒是一愣,及至弄清楚,这少年正就是刚才自己领回的标致女娘时,便不觉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姚太公,见筱桃红不明不⽩,来历不清,先还有些不放心,后见女儿琼枝这么可心,儿子美良回来又帮着怂恿撺掇,也便应允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便商量着,先送筱桃红去后山他娘舅家住些⽇子,然后再正式娶。

  筱桃红到了后山,娘舅家自又是一番热闹,不必细述。越是深山老岭的人,越是厚道热情,筱桃红到了这里,有如到了人间仙境。兴致起来,筱桃红还为大家唱上几段,这样他就更受到好招待。这后山真个是人好,⽔也好,更主要的是筱桃红后山‮全安‬稳妥,便不愿再下山来。姚琼枝也依着他,跟到后山来。至此男贪女爱,筱桃红隐姓埋名和姚琼枝,在这人烟稀少的偏僻后山安了家。

  话说周二急急忙忙出了汉州城,原是要快些赶路,不想这蹩脚的驴子,走不了三二十里路,就犟着脖子只顾拉长声叫唤,再不肯向前挪动半步。可巧路边有一个么店子,周二便只好借此歇息打尖。只因这驴子直尥蹶子,周二便先牵它到后院饮⽔喂草料。没有想到,就在他前脚刚跨步走进后院,这一刻工夫,就听街面上一片声吵吵,接着便见一个小么儿牵着三五匹骡马走进后院来,不客气地把周二的⽔桶拎起就走。周二正待发作,只听那小么解释道:“对不起了,先让一让,这是县衙里捕快的马,饮饮就走哩。”

  一听“捕快”二字,周二心里咯噔一下,那⾆头伸出来半天缩不回去。等周二回过神来,小么儿已把马牵了出去。周二小心异异地走到门边,从门里向外一望,谁知不望犹可,这一望,就如五雷轰顶一般“轰”地一直,周二差点栽倒在地。

  原来店堂中,正坐着周二的嫡亲哥哥周大,不过此刻已不再是县衙里的周师爷了,只见他披枷戴锁的,几个公差正着他付酒钱哩。周大一生本分做事,克勤克俭,此刻他哪有许多银两来应付这飞来的横祸?于是众公差,你一言我一语,百般羞辱,周大无柰只好脫下⾝上的长衫,权且抵了这顿酒饭钱。周二情知事情已被自己闹大了,⾝边虽也有许多银两,却不敢拿下出来救助正在危难的亲哥哥,怎么办?周二眼泪纵横,不忍再看下去?怎么办?周二毫无办法,只好把心一横,转进马棚,解下一匹上等骡子,悄悄推开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往北边山里逃去!

  原来汉州城里,一宿走了若⼲要犯知县不了差急得焦头烂额,正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忽有人来报,说是周师爷上午带着一包东西,往周家大院,找周振峰周举人去了。知县一惊,心想周师爷忙了这几天,让他在家歇息歇息,谁知,大⽩天里,他竟敢私自跑去窝主周振峰家。周大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一生做事谨慎不二,一早起来明明是去送还脏物,却被公差当埸拿住。那多年失窃的古墓⽟石枕,当众摆在公堂上,连知县太爷,也倒菗了一口冷气。周师爷呀,周师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周大这时纵有一千张嘴,也难辩明当前的是非,再加上窝主周振峰一家早已不知去向,追捕筱桃红的也扑了一空,只把哭哭啼啼的徐氏牵上了公堂。其余的陈三、刘四王二⿇子,一个个跑得⼲净净,公差都一一扑了空。

  那徐氏是经过些世面的,虽被拘到县衙,经不住她上下打点使钱,倒没有受什么苦,当天就释放回了家。

  周大不明不⽩,被押解到各处去,遍寻案犯。天地茫茫,凡是相牵相连的同伙要犯,都得了周二的消息,都逃遁得无影无踪。可怜周大周师爷,清⽩无辜,只因不小心,紧要时刻在自己的家里落下一张公文稿,便被勒,追比,冤屈不过,不出一月,便鸣呼哀哉死在那荒村野店!

  周大嫂疯了,面⻩肌瘦,逢人便说:“我早看出就是那张⻩纸惹的祸,我们周大冤枉啊!”一个疯婆子的话,有谁会理会呢?

  汉州城这件匪案轰轰烈烈,闹腾一阵子,就这样浑浑噩噩,不了而了之。

  事情过去,那徐氏因筱桃红不得消息,急得大病了一埸,病愈之后,也不知去向。

  许多年以后,有人在雅安地区,看见周二油光満面的,好气派,说是周二在那里开了一个大赌场兼烟馆。有一个⽩胖妇人在那里出⼊,模样酷似徐家大‮姐小‬,也不知她是赌埸的老板娘,还是赌场的使唤婆娘。  Www.IsJxS.CoM 
上一章   aasufei文集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aasufei创作的小说《aasufei文集》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aasufei文集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aasufei文集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