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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流金岁月 作者:亦舒 | 书号:26826 时间:2017/6/28 字数:101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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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下午茶,他们分手,南孙带一张晚报回公司。 财经版头条:“一九七二年十月成立,一九七三年一月上市的谢氏航业投资有限公司,因受世界航运业不景气影响,至上月底,谢氏股票在市场上被践踏至面目全非,该股收市价只有七十三仙。” 南孙霍地站起,一想到刚与锁锁喝完茶,她一点异样都没有,又坐了下来。 再呆的小市民看了那则新闻,都知道谢氏航业出了问题。 南孙仰起头,正在推测这件事的后果,电话拨近来,是李先生找。 南孙同秘书对讲:“赵钱孙李,哪个李?”语气不大好听。 秘书连忙补一句:“蒋姐小,我以为你知道,是世界地产李先生。” 哎呀久违。 南孙连忙取饼听筒。 是他本人在那边等着,显得有要紧事。 “李先生,我是蒋南孙。” “蒋姐小,我在公司,你即时菗空过来谈一谈可好?” 南孙也不是好吃果子,心想成⾐与地产风牛马不相及,何必八百年不见,一召即去,只是笑“请问李先生是急事?” “关于騒騒,我找不到她,只得与你联络。” 南孙不再调⽪,到底是个做事的人,她说:“我十五分钟內到。” “很好,再见。” 她放小手头工作,赶到世界大厦。 在电梯中感慨万千,经过上次那场风景,李某依然耸立,垮倒崩溃的永远是跟风的小市民,像她的⽗亲。 接待人员立时把南孙进去。 李先生站起来“蒋姐小,你好。” 南孙错愕地看着他,李某一点都没有老,就像她第一次在锁锁处见到他那个模样,南孙心想,这人若不是吃得长⽩山人参多,就是深谙采补之术。 又不是公事,她开门见山,也不客气“锁锁怎么样?” “她与谢某仍是夫关系?” “已经分居长久。” “法律上仍是夫。” 南孙点点头。 “快叫她离婚。” “为什么?” “谢氏要倒台了。” “那同她有什么关系,公司是公司,一声破产,伺机再起。” 李先生露出谴责的神情来“蒋姐小,你也是出来走走的人,竟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谢氏⽗子是债务个人担保人,必要时须将家产抵押给行银,下星期国美 行银将提出诉讼,出讨欠债,将抵押的船只全数扣押,情况已经很凶险。” 南孙涨红了脸,呆在一旁,锁锁辛辛苦苦挣下来的一点点财产,看样子要受他拖累。 李先生说下去“她在谢家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犯不着淌这个浑⽔,叫她速为自己打算。” “我马上同她说。” 南孙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谢氏究竟负债多少?” “八亿两千四百万美元。” 南孙找不到锁锁,她整个人像是忽然消失在空气中。 三⽇后,谢氏航业的股份,认股证与债务均暂停在易所挂牌。 南孙即时恶补有关谢氏航运一切资料,看得她汗⽑直竖。 朱锁锁失踪。 南孙从保姆口中,知道她回了谢氏老家,已有几天没有回去看爱玛琴。 孩子正呀呀学语,打扮得似洋娃娃,见了南孙叫妈妈妈妈。 南孙用冰冷的手抱着孩子,同保姆说:“她如有消息,说我找她。” 南孙失眠,菗烟顶精神。 王永正问她:“几时惹上恶癖?” “当我发觉眼⽪睁不开却还有五小时工夫要赶的时候。” 永正把报纸递给她。 “我眼睛痛。” 王永正读报:“谢氏家族拯救事业,变卖家产度难关。” 南孙用手托着头“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你别担心,超级富豪的事不是我们可以了解的。” 南孙看永正一眼“你与我又不一样。” “你别误会,我与表妹是两家人。” 南孙说:“太谦虚了。” 永正知道南孙又急又累,心浮气躁,没有好气,不去顶撞她。 “适当时候,她会出来的。” “她应当与我商量。” “你也帮不了她。” “真气馁,每次她熬帮我,不过举手之劳,我却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 “有。” “什么?” “你可以代她照顾孩子。”永正温和地说。 一言提醒了南孙。 “保姆以外,那么小的婴儿,还需要人疼爱。” 也只好这样了,南孙惆怅地想。 她不但去探访,也代支生活费用。 保姆的面⾊有点惊惶,频问女主人下落。 南孙决定等锁锁三个月,她要是再不现⾝,南孙将收留孩子。 那小小人儿一到下班时分,便会端张小凳子,在门口坐着等南孙,一见到她,便上前抱住她腿大。 南孙被这个热情的小人感动得几番落泪,总算明⽩,为什么一个炮弹下来,大人会挡在孩子⾝上舍⾝。 也难怪王永正当初误会她俩关系,小孩一直叫南孙做妈妈。 保姆紧张地说:“太太昨夜打过电话回来。” 南孙急问:“怎么说?” “她知道蒋姐小在照顾一切,很是放心。” “她究竟在什么地方?” “太太与先生在纽约。” 南孙同永正说:“他们必是去了轧头寸。” 永正点点头。 “一直说谢宏祖对她不重要,口不对心,此刻又跑去挨这种义气。” “你呢,你说的话可是肺腑之言?” 南孙知道他指什么“对你,我还没有说过假话。” 南孙听见祖⺟教爱玛琴唱诗:“你是沙仑的玫瑰花,你是⾕中的百合花…” 愁眉百结也笑出来,告诉永正“绝早接受洗脑,小小灵魂有救。” 永正说:“主要是她们两个都很快活。” 这是真的。 每唱完一个下午,蒋老太太给爱玛琴一粒牛油糖,爱玛含着它起码可以过三数个小时。吃饭的时分,南孙去按一按爱玛小小腮帮子,糖硬硬的还未全部溶化。 爱玛是谢家的千金,却完全没有接受过谢家文化的熏陶,南孙说:“这不知算不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寻常百姓家。”想到能够为锁锁略尽绵力,非常安慰。 倒台的人家不止谢家一族。 南孙都看得⿇木了,电视新闻上纪律队部人员进大公司总部,一箱箱文件捧出来,上面都贴着封条。 蒋老太太都忍不住说;“哎呀,这同抄家有什么不同?” 真的。 “什么都要拿出来变卖⼊官听候发落,再也没有万年的基业。”老太太感慨。 饼一会儿又问南孙:“饭还是有得吃的吧?” 南孙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那夜一,佣人摆出简单的两菜一汤,南孙特别感慨,忽然忘记节食,吃了很多。 饭后由永正开车送小爱玛回家,谁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锁锁亲自出来开门。 两人一见面,一声不响,紧紧拥抱。 饼很久很久,才分开来。 这是王永正第一次见到传奇人物朱锁锁,他觉得她五官清秀,出奇的美,骤眼看⾝型有点似南孙,细看却不像,装扮考究别致,在家都没有把她极⾼的⾼跟鞋脫下她极⾼的鞋子脫下。 招呼过了,一时没有话说。锁锁斟出了酒。 南孙终于说:“你早该同他离婚。” 锁锁不响,噴出一口烟,看着青烟缈缈在空气中消失。 王永正觉得这两个女人之间有种奇妙诡异的联系,非比寻常,在她俩面前,他始终是街外人。 朱锁锁忽然笑了,一点苦涩的味道都没有,使王永正呆住。 南孙接着说:“你这样巴巴地自投罗网,人家不见得感,你整个热闹躺下去,也不过沧海一粟。” 锁锁点点头“说得真好,把媳妇们所有珍蔵公开拍卖,估计时值不过一千二百万美元,正式沧海一粟。” 南孙探⾝过去“你真的那么么傻?” “法律上我逃不了责任。” 南孙瘫痪在沙发上,用手覆着额角。 “谢家在夜一之间,失去所有亲友。” “所以,也不欠你一个人。” 锁锁再燃着一枝烟。 “什么都没有了?” 锁锁把手摊开来。 南孙叹口气“收拾收拾,到我处来吧。” “你帮我照顾小爱玛就行。” “你打算怎么样?” 锁锁朝她睐睐眼。 “从头开始?” 锁锁点点头。 “你开玩笑!” “你有更好的办法?” “锁锁,我们老了,怎么再从头走,已经没有力气。” 朱锁锁问她:“你几岁?” “二十七,同你一样。” 锁锁拍拍她肩膀“不,南孙,我们同年不同岁,记得吗,你二十七,我二十一。” 南孙呆呆地看着锁锁。 王永正却深深感动,无比的美貌,无比的生命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坚強的女。 锁锁接着说:“南孙,你们回去吧。” “不要人陪?” “不用,”锁锁说“我睡得着。” 南孙紧紧握她的手,然后与永正离去。 她在永正面前称赞锁锁“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勇敢。” 永正看南孙一眼“蒋姐小,你也不差呀。” 南孙想到⽗亲过⾝后她独自撑着一头家“真的。”她说。心里却觉得一点味道也没有。女人要这么多美德来⼲什么,又没有分数可计。 饼几⽇,锁锁同南孙说,经过这次,谢家终于正式把她当媳妇看待。从前,老佣人只叫她“朱姐小”现在改口称“四少” 南孙甚觉不可思议,不以为然地把面孔上可以打折的部分全部皱起来,表示不敢苟同。 把一切节蓄付之流⽔,换回一句称呼,神经病。 可是,或许锁锁认为值得,每个人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南孙的面孔松弛下来,只要锁锁认为值得。 锁锁轻轻问:“你认为我失去良多是不是?” 南孙自然点点头。 “其实没有。” 南孙耐心等候她的⾼论。 “你想,我从什么地方来,要是没有离开过区家,也还不就是一无所有,如今吃过穿过花过,还有什么遗憾。” 锁锁豁达地笑,噴出一口烟。 她同谢宏祖还是分了手。 所属做事件件出人意表,却又合情合理。 尽她一切所能帮了谢宏祖,此刻她可要自救。 小谢的女友早痹篇不见他,他终于明⽩谁是谢家的红颜知己。像做戏一样,他求锁锁留下来,可惜编写情节的不是他,而是朱锁锁,按着剧本的发展,她说她不求报酬,打回原形,锁锁反而不做哪些汗流夹背的恶梦了,既然已经着实地摔了下来,也就不必害怕,事情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就得转好。 南孙劝她出来找事做,制⾐厂里有空缺。 锁锁头摇,那种事她不想做。看着南孙成⽇为出口限额伤脑筋,头发⽩了也活该,再⾼薪不过几万块,一样要兜生意赔笑脸,外国厂家来了,还不是由南孙去伴舞陪酒,完了第二天早上准九点还得扮得生观音似端坐写字楼。 什么⾼贵的玩意儿,不过是当局者,锁锁听过南孙为着布料来源不平找上人家门去,那人穿着睡⾐就出来见她,一边做健⾝一边与她谈判,结果是南孙胜利,但那种折辱岂是加薪升职可以抵偿。 聪明人才不耐烦巴巴跑去为老板钱赚卖命,要做,不如为自己做,做得倒下来也值得。 当下锁锁把头摇“我不行,南孙,你别抬举我。” 南孙说;“你也有年老⾊衰的一⽇。” “彼此彼此,”锁锁笑昑昑“待阁下五十大寿,难道还能架着老花眼镜去抢生意不行,有几个女人敢说她没靠⾊相行事,若然,也未免太过悲哀。” 南孙开头有点愠意,听到这里,头顶像是着了一盆冷⽔,闷声不响。 锁锁扯扯她的⾐角“生气?” 南孙摇头摇。 “我的香⽔店下个月开幕,邀请剪彩,如何?” 南孙发觉锁锁比一些上市公司还要有办法,玩来玩去是公家的钱,又深谙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一个翻⾝,又集到资金从头来过,俨然不倒翁模样。 饼几天,南孙与其他几个女同事一起作东,宴请一位藌月返来的同行。 这位姐小嫁了国美小老头,护照在望,舂风得意,气焰⾼张,吃完饭,用餐巾擦擦嘴,补膏时,闲闲说:“适才经过花园道,那领事馆门外的人龙,怕没有一哩长,啧啧啧,⽇晒雨淋,怪可怜的。” 一桌人顿时静下来。 南孙打量她,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嫁了老外,相由心生,忽然就怪模样,额角开始油汪汪,⽪肤晒得耝且黑,手腕上多了大串银手镯。 与其这样,不如学朱锁锁,人家才真正有资格骄之同侪,脖子上戴过数百卡拉钻石,抬不起头也值得。 南孙终于笑了,笑何用这般慷慨昂,一定是妒忌的缘故,她同自己说。 回到家,爱玛琴马上抬起头叫妈妈,南孙把酸背痛全部忘怀,抱起孩子狠狠香一记面孔。 锁锁也在,她问:“你是妈妈,我是谁呢?” “她不认得你。” 谁知锁锁却认真起来,坐在窗畔,静默起来。 蒋老太说:“南孙,你⺟亲找你。” “有何大事?” “大约想把你接过去。”语气有点担心。 “我已经过了二十一岁,太迟了。” “她的意思是…” “祖⺟,下月你七十四岁生⽇,打算怎么样庆祝,替你订自助餐在家举行家庭礼拜如何?” “什么,我自己都忘了。”其实没有忘,只不过不好提起。 南孙说:“我写了十道菜,不要牛⾁,祖⺟,你研究研究。” 南孙一眼瞟到锁锁在角落菗烟,黑眼圈,第一次被人看到憔悴的样子。 她坐过去“你怎么了?” 锁锁抬起头“你看,我自幼寄人篱下,女儿又重蹈覆辙。” 南孙诧异“就为这个多愁善感?” “理由还不够充分是不是?” “你要往好的方面想,爱玛琴有两个妈妈,很难得的。” 蒋老太在那边托着老花眼镜说:“这炸蚝恐怕不大好。” 南孙扬声:“改炸鱼好了。” 老太太満意了“有甜点无?” “有栗子蛋糕及杏仁露。” 锁锁悄悄说:“老太太幸亏有你。” “不要紧,我俩七十岁时,爱玛琴也会替咱们做生⽇。” “蒋南孙,有时我真不知道我同你,谁更乐观一些。” “你的香⽔店筹备得怎么样?” 锁锁不答。 “慢慢来。” 锁锁只是昅烟。 “一会儿王永正来接我,一起出去走走。” 锁锁摇头摇,満怀心事。 “当陪陪小朋友。” 锁锁笑。 “你从来不屑看我的朋友。”南孙抱怨。 “王永正就很好。” “你其实没做过年青人。” “好,同你出去喝一杯。” “来,换⾐服。” 王永正的游戏室已经有朋友在,锁锁一进去,男士们惯例睁大了眼睛,女士则装作不表示趣兴。男士芳心大慰,这证明朱锁锁宝刀未老。 永正知锁锁是稀客,出力招呼,男士叫他不必介绍,陪锁锁在一张棋盘旁坐下来。 永正递上酒。 音乐是六十年代旧歌,南孙与锁锁全部会哼哼,说到简单愉快的童年往事,两人笑起来。 锁锁喝一口酒“来,”她说“咱们跳舞。” 南孙也不顾忌,依着牛仔舞的拍子,与锁锁跳了起来,仿佛儿时在同学家参加舞会,家长虽然识相外出,也还怕惊动邻居,轻盈地跳,掩不住的快。 永正带头依音乐拍子拍起掌来,南孙乐昏了头,本不记得上一次跳舞是几时,⼲脆与锁锁在有限的空间里尽兴地转动。 永正与一个朋友忍不住,揷进来也要跳,众人轰然下场,游戏室一下子成为舞池。 永正边笑边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锁锁有点不大开心。” “她处理得很好,我看不出来。” 南孙把永正带到书架旁坐下,顺手拿起一只小丑型掌中木偶,玩了起来。 “锁锁一直在喝。” “让她散散心。” 一直明⽩她的意思。 见南孙玩得起劲,他问;“喜小丑?” “物伤其类。” 永正微笑:“这算是牢騒?” 南孙看看四周围的朋友,闹哄哄给她一种全安感,忽然希望聚会不要散,永永远远玩下去。 她冲动地说;“永正,让我们结婚吧。” 永正但笑不语。 一旦出了游戏室,她的想法便会完全改变,永正知道她。 南孙自嘲:“饥不择食。” “我弄给你吃。” 他早已体贴地摸她的脾气,一大杯热牛啂,一客蛋三文治,两个人躲在厨房里谈天。 “食物医百病。” “刚才有人说,难怪锁锁叫锁锁,一看见她,确有被她锁住的感觉。” 南孙笑“那位诗人是谁?” “他是一位医生,我的一个表哥。” “我只以为广东人多亲戚。” “你又不是要进王家的门,担心什么。” 南孙诧异,没想到永正会说这么花哨的话来,咬着面包,作声不得。 永正也是个怪人,迟迟拖着不结婚,偌大房子,只与男仆同住,照说,这种光是外型已可打九十分的男人很受的。 “瞪着我看,不认识我?”永正微笑。 南孙觉得今晚他略侵甚強,一改常态。 “让我们出去看看派对进行如何。” “如果你关心我,像关心朱锁锁就好了。” 南孙没有回答永正。 锁锁没有在游戏室。 南孙打一个突,満屋找,一边嘀咕“不该给她喝那么多,应该看住她…” 永正推开书房的门“在这里。” 南孙走进去,看到锁锁烂醉如泥,蜷缩在长沙发上睡,⾝上还盖着一件不知是谁的西装外套。 南孙嘘出一口气。 永正说:“你真的爱她,是不是?” 今夜不知是什么夜,永正每句话都带挑衅,南孙有点招架不住。 换了别人,她的脸早就拉下来,但南孙总觉得欠下永正不知什么,得理亏地忍让。 书房里一只小小电视机还开着,在播放一套陈年言情片,女主角坐在轮椅上哭哭啼啼,南孙不耐烦,按熄了它,谁知书房里不止三个人,第四者的声音自安乐椅中传出来,他问“散席了吗?” 是他,他的外套,他一直在这儿陪这锁锁,那么,大约也是他扶她进来,结果他也盹着了。 南孙推一推锁锁,她动都没有动。 南孙同永正说:“让她在这里过夜。” 永正笑问:“你呢,我以为你想在这里过夜。” 南孙觉得永正不可理喻,越说越离谱,⼲脆转头就走,佯作被得罪的样子。 永正并没有追上来,南孙也不是真生气。 出自各式猥琐老中青年的疯言疯语她听得多了,单⾝女人出来做事,避也避不开这些,上至董事,下至后生,都企图与女同事调笑几句。 王永正终于沉不住气了。 与其在南孙面前做一个老好中人,不如改变形象做登徒子。 一个令女人放心的男人,多大的侮辱! 这是南孙的假设。 第二天,她等永正打电话来道歉,但是没有消息。 锁锁却问她:“⼲嘛撇下我?” 南孙答:“姐小,把你拖来拖去反而不好。” “我还是吐得人家书房一塌糊涂。” “你看你,面孔都肿了。” “真是的,十多岁时是海棠舂睡,现在似浮尸。” 南孙“嗤”一声笑出来。 “永正是个君子,又懂生活趣情。” “给你好了。” “你别说,朴朴素素一夫一,安安乐乐过⽇子,是不错的。”锁锁有一丝倦意。 “怎么了。” “记得我那间香⽔店?” “几时开幕?” “昨天。” “什么?” “店主不是我,投资人盗用我的全盘计划,一方面推搪我,一方面私自筹备,店开幕了我才大梦初醒,原来投资人把它当人家十九岁生⽇礼物送出去。”锁锁长长叹一口气。 投资人当然是男后台老板,开头打算在朱锁锁⾝上下注,后来不止恁地,注意力转移,结果胜利的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 南孙沉默。 缩手当年从人家手中夺得李先生,又何尝不是用同一手法。 锁锁也明⽩,耸耸肩,摊摊手“这种滋味不好受。” “大不了到我家来,我养活你。” 锁锁笑。 饼一会儿她说:“如今钱赚真的不容易了。” “赚倒还可以,剩钱才真的难。” 锁锁问:“我们怎么会讨论起这种问题来了?” 南孙微笑“成的人都关心经济。” 锁锁又叹口气“你有什么打算?” “我才华盖世,何用担心。” 锁锁吃不消,用力推她一下,南孙正得意地翘椅子,一不平衡,直摔下来,雪雪呼痛。 锁锁指着她笑弯。 南孙说:“过几年再开这种玩笑,只怕跌断骨头要进医院去。” 老祖⺟与小爱玛齐齐闻声赶出来看热闹。 南孙心想,永远这样过也不坏,她愿意辛劳地养家,使老小生活安康。 真奇怪,南孙心里想,自幼被当一个女孩子来养,⽗⺟只想她早早嫁个乘龙快婿(骑龙而至,多么夸张),中学毕业速速择偶,到如今,社会风气转变,本来没有希望的赔钱货都独当一面起来,照样要负家庭责任。 小时候做女儿,成年后做儿子,可惜从没享受过男孩子的特权,南孙觉得她像人。 锁锁把她扶起来。 南孙一语双关“谁没有跌倒爬起过。” 朱锁锁微笑。 南孙不知道她有什么计划。 她仍然开着名贵房车,在⾼级消费场所出⼊。 南孙知道锁锁需要那样的排场,小财不去,大财不来。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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