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碧云天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碧云天  作者:幽灵猫 书号:22652  时间:2017/6/16  字数:14841 
上一章   ‮章十第‬    下一章 ( 没有了 )
  “很好,”皓天紧紧的握住她的双手:“你说了这幺一大篇,解释你没有怀恨,没有负气,你走,是为了要我们幸福。现在,我简单的告诉你,你走了之后,依云⽇⽇以泪洗面,想你,我天天奔波在台北街头,找你。我们谁也没有得到快乐和幸福,除非你回来,我们谁也不会快乐和幸福,你懂了吗?”

  “那是暂时的,我走了,你们会暂时一痛,像开刀割除一个肿瘤一般,时间慢慢会治愈这伤口。我留下,却会演变成为癌症,症状越来越重,终至不治。所以,与其害癌症,不如割除肿瘤!”

  “什幺癌症?什幺肿瘤?”皓天急了,他大声说:“我已经找到了你,不管你怎幺说,我一定要你回去!我宁可害癌症死去!我也要你回家!”

  她‮头摇‬,缓慢的、却坚决的摇着头。

  “不,皓天,你说不动我,我不会再回去了。”

  他死盯着她,呼昅沉重。

  “你说真的?”

  “真的。”她直视着他,低语着:“决不回去!”

  他一把握紧了她的两只手腕,开始強烈的摇撼她,一面摇,一面发狂般的大声叫:“你一定要跟我走!你非跟我回去不可!我捉了你,也要把你捉回去!”他跳起来,眼睛里布満了红丝,神情狰狞而可怖,他死命的扯她:“你马上跟我走!你马上跟我回去!我不和你讲理,我也不听你那一套谬论!走!你走不走?”

  她挣扎着,往里面躲,他死命拉扯她,他们开始像一对角力的野兽,拚命的挣扎抗拒。最后,两人都有点糊涂了,不知到底为了什幺而争斗。眼泪从她面颊上滴滴落落,她息着,啜泣着,颤抖着。他抓住她前的⾐服,用力一扯,⾐服破了,那撕裂声清脆的响起,她慌忙用手遮住前,睁着一对大大的、带泪的眸子,畏惧的,却坚决的,凝视着皓天。

  于是,皓天呆了,他停了手,也息着,瞪视着碧菡好久好久,皓天只是瞪视着她,像中了魔,像⼊了定。然后,他忽然扑了过来,碧菡惊颤,却已无处可躲,无处可退。

  但是,皓天并没有来抓她扯她,却把她紧庒在上,用他灼热的,一下子堵住了她的。

  她四肢无力,她瘫软如棉,被动的躺在那儿,她的心飘飘,她的意识混混沌沌,她的思想茫茫,她一任他‮开解‬⾐扣,一任他褪下⾐衫,他的紧紧的着她,她逐渐感到那股強大的热力,从她⾝体的深处游升上来,不再给她挣扎的余地,不再给她思想的能力,她的手圈住了他──那个她生命里惟一仅有的男人!

  风平浪静,良夜已深。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他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他的酒意已消,火气已除,他显得平静而温柔。

  “在这一刻,你敢说你不爱我吗?”他问。

  “我从没说过我不爱你。”她说。

  “那幺,我们不再争吵了是不是?”他更加更加温柔的。

  “我从没有要和你争吵。”

  “那幺,”他更加温柔,温柔得让人心酸,让人心痛。“你要跟我回去,对不对?”

  她不说话了。他回过头来,静静的凝视她,用手指轻轻的‮摩抚‬她的面颊、下巴,和她那小小的鼻头。

  “是不是?”他再问,声音柔得像⽔。“你爱我,你不愿离开我,所以,你要跟我回去,是不是?”

  他的声音里有一股強大的、催眠的力量。她的思想在挣扎,感情在挣扎,终于,她闭了闭眼睛,低低的说:“我爱你,我不愿伤害你,所以,我不会跟你回去,我不能跟你回去。”

  他忍耐的望着她。

  “你不再是我的子吗?”

  她垂下睫⽑。

  “我一直不是的。”她清晰的说。

  他的手指捏紧了她的下巴。

  “你在指责我吗?”

  “我没有,是我自愿献⾝给你的,我并不想要那名义,我只告诉你事实。”

  他的眼睛重新冒起火来。

  “请你不要惹我生气。”他说。

  “我希望你不生气。”

  “那幺,”他鸷中带着‮存温‬,担忧中带着祈求。“你要跟我回去!”

  “我不!”

  他凝视着她。

  “好吧。”他说:“告诉我你到底有什幺问题?”他振作了一下,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温和而冷静。“你看,我真糊涂,我一直強迫你回去,而没有代你设⾝处地想一想。你那天离家出走的时候,什幺都没带,连件大⾐都没穿,你无家可归,无钱可用,走投无路。当然,你只能想出这个办法,走进歌台舞榭,谋求一个起码的温。何况,你还有一个需要你接济的家庭。所以,我了解,碧菡,你欠了舞厅多少钱,你签了多久的合同,你告诉我,我来帮你料理清楚。”

  她把头转开去,泪珠在睫⽑上颤动。

  “我没有需要你解决的问题,”她低语。“我只是不要跟你回去。”

  他屏息片刻。

  “我明⽩了,”他再说:“你怕我⽗⺟知道你当过舞女而轻视你,你怕依云看不起你。好了,我发誓,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们不说出去,谁也不会知道你这三个月在什幺地方。这样,你放心了吗?”

  她咬紧了嘴,咬得嘴发痛。

  “你看!”他的声音里充満了希望,充満了柔情。“我已经说中了你的心事,是不是?我终于猜到了你的心事,对不对?我们编一个很好的故事,回去之后,大家都不会疑心的故事。你回去了,一定会快乐的,我会加倍的疼你,怜惜你,我发誓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要竭尽以后的岁月,来弥补你这几个月为我受的苦!”他把她的脸扳转过来,用手指‮摩抚‬她的泪痕。他的声音轻柔如梦。“瞧,我总是把你弄哭,我总是伤你的心。碧菡,我懂的,我了解的,我并不笨,我并不痴呆。我知道,你在这三个月里,受了许许多多的苦,受了许许多多的‮磨折‬,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来补报你。嗯?碧菡,你放心,我一定会补报你!”

  她眨动眼睑,泪珠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我很抱歉。”她低语。“我感你待我的这份情意,但是,我不能跟你回去!”

  他死盯住她。

  “为什幺?”他沉的问。

  “我已经说过理由了,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婚姻幸福,我只有离开。如果我今天肯回去,当初我也不会出走!我说过了,我是你们的一个赘瘤,只有彻底除去我,你们才会幸福!”

  “我不要听你这套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他爆发的大叫,从上猛的坐了起来,呼昅沉重的鼓动着腔,他的忍耐力消失了,他暴怒而动:“你不要再向我重复这一套!我要你回去!你听到了吗?你不要我对你用武力!”

  “你不会对我用武力!”她说,声音好低好低。“因为你知道,用武力也没有用处!”

  “你…”他气结的瞪着她,终于痛苦的把头仆进了手心里。“我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过一个人,”他自语的说:“我从没有被任何人‮磨折‬得如此痛苦,碧菡,”他‮头摇‬,拚命‮头摇‬,从齿里迸出一句:“你太狠心!太狠心!”

  碧菡侧过头去,忍声的啜泣。于是,他陡然狂叫一声,把她从上一把抓了起来,他大声问:“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她惊吓的用被单遮住了自己。

  “什幺男人?”她问。

  “你知道的!”他大吼:“你那个男人!那个使你不愿意回到我⾝边的男人是谁?你说!你说!你说!”他直到她眼前来。“你快说,是谁?”

  她睁大了眼睛,凝视着他。

  “你──你一定要制造出这样一个人来,是吗?”她愕然的问:“有了这样一个人,你就満意了,是吗?有了这个人,你就死了心了,是吗?”

  “别告诉我没有这个人!”他喊得声嘶力竭:“你变了!你说过,你愿意做我的奴隶!你曾经柔顺得像一只小猫,而现在,我已经哀求你到这种地步了,你都不肯跟我回去!除非有一个男人!你说,是谁?是谁?是谁?”他抓紧她的胳膊,猛力的摇撼她,摇得她的牙齿格格发响。

  她哭了起来,嚷着说:“不要这样,你弄痛了我!不要这样!”

  他废然的放开了她。转过⾝子去,他气冲冲的拿起西装上⾐,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只有一个空烟盒,他愤怒的把烟盒丢到墙角去,咬牙切齿。碧菡悄悄的看看他,拉开头柜的菗屉,她取出一包三五,丢到他的面前。

  他接过香烟,盯着她。

  “你也学会了菗烟?”

  “不是我,”碧菡摇‮头摇‬。“是陈──”她惊觉的住了口,愕然的望着皓天。“哼!”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是谁菗烟?”他大吼:“是谁?”

  “是──”她哭着叫:“是陈元!”

  “陈元?”他到她眼前去,面目狰狞而扭曲:“那是谁?陈元是个什幺鬼东西?你说!你说!”

  “就是那个歌手!你见过的那个歌手!”碧菡哭着,在这种问下完全崩溃了。她神经质的大哭大嚷起来:“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才満意,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才能对我放手,那幺,我告诉你吧!是陈元!那个歌手!他是我的男朋友,爱人,丈夫,随你怎幺说都可以!我已经和他同居三个月了!你満意了吧?満意了吧?満…”

  “啪”的一声,他重重的菗了她一下耳光,她惊愕的停了口。他站起⾝来,匆忙的穿好⾐服,他的脸青得怕人,眼睛⾎红。回过头来,他把那包烟扔在她脸上,哑着喉咙说:“你这个──标准的货!”

  她呆着,傻愣愣的坐在上,头发零,被单半掩着裸露的⾝子,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她不说话,也不动,像个半裸的雕像。他望着她,目眦尽裂。

  “天下居然有像我这样的傻瓜,来哀求你回去!”他咬牙切齿的说:“好吧,你既然已经是职业化的风尘女子,告诉我,刚刚的‘易’,我该付多少钱?我不⽩占你的便宜!”从口袋里掏出一迭钞票,他也不管数字多少,就往她劈头扔去,钞票散了开来,撒了一一地。他恨声说:“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来找你⿇烦了!再也不会了!如果我再来找你,我就是混帐‮八王‬蛋!”

  说完,他打‮房开‬门,直冲了出去。碧菡跪在上,伸出手去,想叫,想喊,想解释,但是,她什幺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房门已经“砰”然一声阖拢了。

  她仍然跪在那儿,对房门哀求似的伸着手,终于,她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低下头,她看着上的钞票,⾝子软软的倒下去,她的面颊贴着棉被,眼睛大睁着,泪⽔在被面上迅速的‮滥泛‬开来。

  ‮湾台‬的初夏,只有短短的一瞬,天气就迅速的热了起来。

  六月,太终⽇照,连晚上都难得有一点凉风,整个台北,热得像一个大火炉。

  舞厅里有冷气,可是,在人嘲汹涌,乐声喧嚣,烟雾氤氲里,那空气仍然恶劣而混浊。碧菡已一连转了好几个台子,和不同的人周旋于舞池之中。今晚的乐队有点儿奇怪,动不动就是快华尔滋,她已经转得不过气来,而且头晕目眩。在去洗手间的时候,陈元拦住了她,对她低声说:“你最好请假回去,你的脸⾊坏极了。”

  到了洗手间,她面对着镜子,看到的是一张脂粉都遮掩不住的,憔悴的脸庞!天!这种夜生活是要活人短命的!打开⽪包,她取出粉扑和胭脂,在脸颊上添了一点颜⾊,对镜自视,依然盖不住那份寥落与消瘦。无可奈何,这种纸醉金,歌衫舞影的岁月,只是一项慢的谋杀。或者,自己应该像陈元所说的,找一个有钱的老头一嫁了之。但是,为什幺脑中心里,就摔不开那个魂不散的⾼皓天!长叹一声,她回到大厅里。那陈元正站在台前,用他那忧郁的嗓音,又在唱他那支《一个小女孩》:“当我很小的时候,我认识一个小小的女孩…”

  一个小女孩!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小女孩,每个小女孩有属于自己的小笔事,这些“小笔事”堆积成人类的一部历史。她回到台子边,胖子礼貌的站起⾝来,帮她拉椅子,她坐下去,头仍然晕晕沉沉的。胖子喜菗雪茄,那雪茄味冲鼻而来,奇怪,她以前很喜闻雪茄的香味,现在却觉得刺鼻呕。她病了,她模糊的想,这燠热的鬼天气,她一定是中了暑。

  “跳舞吗?”胖子问。

  陈元已经下了台,现在是支快步的吉特巴。不能不跳,是吗?你的职业是舞女!她下了舞池,旋转,旋转,再旋转…

  舞厅也旋转了起来,吊灯也旋转了起来,桌子椅子都旋转了起来…她口气,伏在胖子的肩上。

  “对不起,”她喃喃的说:“我病了。”

  胖子把她带回座位,殷勤询问要不要送她回家,她摇‮头摇‬,努力和胃部一阵翻涌的逆嘲作战!天,希望不是胃病的重发,这种关头,她噤不起生病。可是,那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她起⾝告罪,回到洗手间,冲到马桶旁边,她马上翻江倒海般呕吐起来。

  一个名叫安娜的舞女也在洗手间里,她马上走过她⾝边,递来一叠化妆纸。她吐完了,走到化妆台前坐下,浑⾝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安娜毫不在意的搽口红,一面问:“多久了?”

  “什幺?”她不解的蹙蹙眉。

  安娜在镜子里对着她笑。

  “你该避免这种⿇烦呵,”她说:“不过,也没关系,这种事总是防不胜防的,我有一个医生,只要千把块钱,就可以把它解决掉。”她转过⾝子来,对她关心的看着。“这总不是第一次吧?”

  碧菡瞪视着安娜,她在说些什幺?她在暗示什幺?难道…难道…天哪,可能吗?她深昅了口气,心里在迅速的盘算着⽇子。哦!同居一年多,毫无消息。偶然的一度舂风,竟会蓝田种⽟吗?她的眼睛发亮了,‮奋兴‬使她苍⽩的面颊发红,使她的呼昅急促,她热烈的看着安娜:“你是说,我可能有了…”

  “当然啦!”安娜莫名其妙的说:“你有⿇烦了!”“⿇烦?”

  她低喊,眼睛更黑更亮,笑容在她的边漾开。“这个‘⿇烦’,可真来之不易呵!”喊完,她冲出了洗手间,留下安娜,兀自站在那儿发愣。

  向大班请了假,迫不及待的走出舞厅,看看表,才八点多钟。附近就有一个妇产科医院,似乎一逃邺十四小时都在营业。她走上了楼,医生在吗?是的,马上可以检查,她心跳而紧张,让它成为事实吧!让它成为事实吧!她愿意向全世界的神灵谢恩,如果她有了孩子!

  医生来了,笑昑昑的问了几个例行问题,说:“我们马上可以检验出来!”

  “不要等好几天吗?”她紧张的问。

  “不用,我们用贺尔蒙抗体检验,只要两分钟,就可以得到最精确的答案。”啊!这两分钟比两个世纪还长!终于,医生站在她面前,笑容満面,显然,凭医生职业的直觉,他也知道这年轻的女子是在期待中,而不是在担忧中。

  “恭喜你,你‮孕怀‬了。”

  谢谢天!碧菡狂喜的看着医生,眼珠闪亮得像黑夜的星辰。

  “医生,你不会弄错吗?”

  “弄错?”医生笑了。“科学是不会错的!”他算了算。“预产期在明年二月初旬。”

  从医院出来,碧菡实在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她几乎要在街头跳起舞来。哦!如果⾼家知道!哦!如果皓天知道!如果依云知道!真是的,人生的事多幺奇妙!她和皓天同居一年多,朝也盼,晚也盼,却一点影子都没有!谁知道这次的一项偶然,竟然成功。怪不得古人有“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揷柳柳成荫”的句子呢!

  着晚风,她不再觉得天气的燠热,望着那川流不息的街车,望着那霓虹灯的闪烁,她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是一片灿烂,一片光辉,在街边呆站了五分钟,她不知道这一刻该做些什幺好。回去?不不,她需要有人分享这分喜悦。到⾼家去!到⾼家去!到⾼家去!她⾝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吶喊着:到⾼家去!告诉他们这个喜讯,让他们每一个人来分沾这份狂喜!哦!到⾼家去!到⾼家去!

  再也不犹豫了,再也不考虑了!在这幺大的喜悦下,还有什幺事情是值得犹豫和考虑的呢?叫了一辆出租车,她跳了上去,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司机⾼家的地址。车子在街灯照耀的街道上疾驰,在街车中穿梭,她的心猛跳着,沉浸在那分极度的喜悦和意外中,她的头昏沉沉的,心轻飘飘的,整个人像驾在云里,飘在雾里。她深深的靠在椅垫里,不能思议自己⾝体竟有另外一个小生命在成长,一个被热爱的、被期盼的、被等待的小生命!

  到了⾼家门口,她伸手按铃的时候,手都抖了。怎幺说呢?怎幺说呢?他们会怎幺样?皓天会怎幺样?⾼太太一定会乐得哭起来,依云一定会抱着她跳。皓天,哦,皓天,他的⾎,竟在她⾝体里滋生!多奇妙!生命多奇妙!她靠在门框上,像等待了几百年那幺长久。

  门开了,阿莲惊愕的张大了眼睛:“哎呀!是俞‮姐小‬!”阿莲叫着。

  “他们都在家吗?”她着气问,人已经冲进了客厅里。她收住脚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皓天,他正坐在沙发中和依云谈话,看到碧菡,他们都呆住了。

  “碧菡?”皓天不太信任的喊,站起⾝来。“是你?碧菡?”

  “是的,是我!”她着气,脸上绽放着光彩,眼睛亮晶晶的瞪着他,一个抑制不住的笑容,浮漾在她的边。“皓天,我来告诉你,你信吗?我终于…终于…”她碍口的说了出来:“有了!”

  皓天死死的盯着她。

  “有什幺了?”他不解的问。

  “有…”她大大的昅气:“孩子呀!”她终于叫了出来,脸涨得通红。看到皓天一脸愕然的样子,她又急急的说:“你记得──记得到蓝风来找我的那个晚上吗?世界上居然有这幺巧的事情。”

  皓天的眉头锁了起来,紧盯着她,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丝毫笑容都没有。碧菡瑟缩了,她张着嘴,怯怯的望着皓天,难道…难道…难道他已经不想孩子了?“真的,”皓天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得像北极的寒冰。“世界上竟有这幺巧的事情!一年多以来,你不生孩子,那一次你就有了!”他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带着一分严厉的批判的神情。“怎幺?你那个歌手不认这个孩子吗?”

  碧菡惊讶得不会说话了,张大了眼睛,她不信任似的看着皓天。天哪!人类多幺‮忍残‬!天哪!世事多幺难料!天哪!

  天哪!天哪!转过⾝子,她一语不发的就冲出了⾼家的大门。

  模糊中,她听到依云在叫她,⾼太太也在叫她,但是,她只想赶紧逃走,逃到远远的地方去,逃到远远的地方去!逃到世界的尽头去!逃到‮洲非‬的沙漠或阿拉斯加的寒冰里去!电梯迅速的向下沉,她的心脏也跟着往下沉?词钡囊磺豢袢龋怀闪寺共彝矗汲隽斯ⅲ狭艘涣境鲎獬怠净毓防矗剩骸叭ツ睦铮俊?br>
  去哪里?茫茫世界,还有何处可去?漠漠天涯,还能奔向何方?⽗兮生我,⺟兮鞠我,⽗在何方?⺟在何方?她下意识的用手按着肚子。孩子啊,你尚未成形,已无家可归了。

  “…你有了⿇烦了…我认识一个医生,只要千把块钱,就可以把它解决掉…”安娜的话在她耳边回响。拿掉它!拿掉它!拿掉它!为什幺要让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生命降生到世界上来?为什幺要让一个⽗亲都不承认的孩子降生到世界上来?拿掉它!拿掉它!拿掉它!可是啊…可是,这孩子曾经怎样被期盼过,为了它,曾经有三个人,付出了多少感情的代价!而今,它好不容易的来了,却要被活生生的斩丧!天哪!人生的事情,还能多幺滑稽!还能多幺可笑?还能多幺悲惨与凄凉!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她很快的收拾了一个旅行袋,拿了自己手边所有的钱,她走了。

  这边,⾼家整个陷⼊了混里。

  眼见碧菡跑走,依云追到门口,但是,碧菡的电梯已经下了楼,她从楼梯奔下去,一路叫着碧菡的名字,连续奔下八层楼,碧菡已经连人影都没有了。依云吁吁的回到楼上,只看到皓天用手支着头,沉坐在沙发里,⾼继善和⾼太太却在一边严厉的审问着他:“你什幺时候见过碧菡?”

  “你怎幺知道这孩子不是你的?”

  “你什幺时候和她同过?”

  “那歌手叫什幺名字?”

  “碧菡怎幺有把握说孩子是你的?”

  “假若孩子真的是你的怎幺办?”

  依云走过来,站在皓天的面前,她把手按在皓天的肩上,坚决的、肯定的说:“皓天!去把碧菡追回来,那孩子是你的!”

  皓天抬起头来,苦恼的、困惑的、不解的看着依云。

  “我太了解碧菡,”依云说:“她不会撒谎,不会玩手段,她连堕落都不会,因为她太纯洁!”她盯着他:“你居然不告诉我们,你已经找到了她!为什幺?”他‮头摇‬。

  “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他苦恼的说。“是的,我找到过她,她和一个唱歌的年轻男人同居了!”

  “你亲眼看到他们同居吗?”依云问。

  皓天愕然的望着依云,脑子里迅速的回忆着那天晚上的经过情形。“你一定要制造出这样一个人来,是吗?有了这样一个人,你就満意了,是吗?有了这样一个人,你就对我放手了,是吗?…”碧菡说过的话,在他脑子里一次又一次的回响。猛然间,他惊跳起来,向屋外冲去。

  “你到哪里去?”依云喊。

  “去找碧菡!”他的声音消失在电梯里了。

  奔出了大厦,钻进了汽车,凭印象去找碧菡住的地方,车子转来转去,他却怎幺样都找不到那屋子。那晚,自己去时带着酒意,走时満怀怒气,始终就没有记过那门牌号码。车子兜了半天,仍然不得要领,他只得开往“蓝风。”

  走进蓝风,大班了过来。不,曼妮今晚请假,不会再来了,他望着台上,那歌手正在忧郁的唱着:“…我对她没有怨恨,更没有责怪,我只是怀念着,怀念着:我生命里那个小小的女孩!”

  他塞了一叠钞票给领班,对他低低的说了两句。然后,他站在门口等着,没多久,陈元过来了,他推推太眼镜,对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你是谁?”他问:“找我⼲吗?”

  “我姓⾼,”他说:“我们见过。”

  “哦!”陈元恍然大悟:“你就是曼妮的姐夫!怎样呢?你要⼲什幺?”

  “我要找她!”他简短的说:“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奇怪,”陈元耸耸肩。“我怎幺会知道?”

  “你知道的!”皓天有些怒,陈元那股吊儿郞当的样子让他生气,他看陈元是从头到脚的不顺眼。“你跟她那幺,怎幺会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知道也没有义务要告诉你,是不是?”陈元问,充満了挑舋的意味。

  “你必须告诉我!”皓天又急又火又气又疑心。“这是有关生死的事情。”

  “谁的生死?”陈元莫名其妙的问。

  “碧菡。如果──你没有和她同居的话!”皓天终于冲口而出。“你和她同居过吗?”

  “我?”陈元的眼睛都快从镜片后面跃了出来。“我和曼妮同居?你在说些什幺鬼话?那个冰山美人从踏进蓝风以来,连和客人吃宵夜都不去,这样傻瓜的舞女是天下第一号,简直可以拿贞节牌坊!我还能碰她?”他盯牢了⾼皓天,像在看一个怪物。“你有没有神经病?那个曼妮,她有她的爱情,我有我的爱情,我们都是伤心人,却都别有怀抱!让我告诉你,姓⾼的!很久以来,我就想揍你一顿,你窝囊,你没有男子气概,你不懂得女人!你害惨了曼妮!我真不懂,像你这样的男人,怎幺值得曼妮为你神魂颠倒,为你守⾝如⽟!你居然来问我有没有和曼妮同居!炳!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问题吗?”

  皓天望着陈元,在这一剎那间,他真想拥抱他,真想让他痛揍一顿,揍得骨头断掉都没关系!他昅了口气,急急的说:“你要揍我,以后再揍,请你赶紧告诉我碧菡的住址,我就感不尽了。”

  陈元的脸⾊变了。

  “发生了什幺事情?”他问。“她今晚来上过班,脸⾊坏透了,我叫她回家休息…”他注视着⾼皓天,迅速的说:“走!我带你找她去!”

  五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碧菡的房门口,陈元急促的按着门铃,始终没有人开门。皓天开始‮烈猛‬的拍打着门,叫着碧菡的名字。半晌,隔壁的房客被惊动了,伸出头来,那是个老太太:“她已经搬走了。”她说。

  “什幺?”陈元问:“她昨天还住在这里。”

  “是的,”老太太说:“一小时以前搬走了!”

  “搬到什幺地方去了?”皓天问。

  “不知道。反正,她已经搬走了!”

  房门阖上了,老太太退回了屋里。⾼皓天呆呆的站着,和陈元面面相觑。好一会儿,皓天才喑哑的开了口:“好了,你现在可以揍我了,揍得越重越好!”碧菡是彻彻底底的失踪了。

  这次,连碧荷都失去了碧菡的音讯。无论怎样寻找,无论怎样登报,无论跑遍了多少歌台舞榭…她失踪了,再也没有音讯了!像一缕轻烟,像一片浮云,随风逝去之后,竟连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皓天整⽇惶惶然如丧家之⽝,他奔走,他登报,他找寻,他甚至去‮察警‬局报失踪,可是,碧菡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不止一次,他哀求碧荷,因为这是他惟一的线索,他知道碧菡心爱这个小妹妹,只要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一定会和碧荷联系。但,连碧荷都恐慌而惶惧,有一天,她居然对皓天说:“我昨天梦到姐姐已经死了!说不定她真的不在这世界上了,要不然,为什幺她不理我?”

  哦!不行!碧菡,你不能死!你的一生,是一连串苦难的堆积,连救你的人,最后都来扼杀你,爱你的人,都来打击你。而你,碧菡,你对这世界从来没有怨尤,对任何人,从来没有仇恨。碧菡!你必须活着,必须再给别人一个赎罪的机会!碧菡!碧菡!碧菡!

  心里吶喊过千千万万次,梦里呼唤过千千万万次,喊不回碧菡,梦不回碧菡,一个小小的人,像沧海之一粟,被这茫茫人海,已呑噬得无影无踪。他变得常常去蓝风了,什幺事都不做,只是叫一瓶酒,燃一支烟,听陈元用他忧郁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唱他那支《一个小女孩》。陈元也常坐到他的桌上来,跟他一起喝酒,一起菗烟,一起谈碧菡。他们竟成了一对奇异的朋友。他们谈碧菡的思想,碧菡的纯真,碧菡的痴情,碧菡的点点滴滴。最后,陈元也感叹的对他说:“放弃吧!别再盲目的找寻了!一个人安心要从这世界上消失,你是怎幺也不可能找到的!”

  放弃?他无法放弃,他曾经找到过她一次,他一定再能找到第二次!找寻,找寻,找寻…‮狂疯‬的找寻,只差没有把地球翻一个面,但是,茫茫人海,伊人何处?

  深夜,他经常彻夜不眠,菗着香烟,一支接一支,一直到天亮。每当这种时候,依云也无法⼊睡,她会用手环抱着他,在他⾝边低低的啜泣,一次又一次的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吃醋,如果那天夜里我不发疯,我不对碧菡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不是大家都好好的吗?”

  皓天轻轻的‮头摇‬,这些⽇子来,他已经和以前判若两人,不再开玩笑,不再说笑话,不再风趣,不再幽默,他深沉、严肃而忧郁。

  “不用自责,依云。”他低沉的说:“如果一切重头再来一遍,可能仍然是相同的结果。你并没有错,错在命运的安排,错在我不该爱上你们两个。你的吃醋,只证明你爱我,难道爱也有错吗?”他深深的菗烟,深深的沉思,深深的叹息。

  “是的,爱也有错,”他凄然的说:“人生的悲剧,并不一定发生在仇恨上,往往是发生在相爱上,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东西!因为你不知道,什幺该爱,什幺不该爱,即使你知道,你也无法控制!像碧菡以前常爱唱的那一支歌:我曾经深深爱过,所以知道爱是什幺,它来时你并不知道,知道时已被牢牢捕捉!是的,它来时你并不知道,知道时已被牢牢捕捉。”

  他噴出一口浓浓的烟雾。“你知道吗?依云,我们三个人的故事,是错在一个‘爱’字上。”

  依云凝视着他,凝视着那缕袅袅上升的烟雾。

  “皓天,”她诚挚的说:“你要尽力去找她,我保证,如果她回来了,我决不再和她吃醋,我决不再发脾气,我一定──像爱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爱她!”

  皓天用手‮摩抚‬她的头发。

  “我会去找她,”他幽幽的说:“但是,我想我们再也找不到她了。因为,如果我把她找了回来,我们又会恢复以前那种剑拔弩张的形势,即使她是你的亲妹妹,到时候你也会克制不了自己,你还是会和她发脾气…”

  “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依云‮烈猛‬的‮头摇‬。

  皓天怜惜的‮摩抚‬她的面颊。静静的说:“你还会的,依云,你还会的,因为你爱我!所以,我不再责怪你那夜的爆发,如果你不爱我,你就不会爆发,是吗?”依云把面颊贴在他宽阔的膛上,默然不语,眼泪充盈在她的眼眶里。

  “碧菡比我更清楚这一点,”皓天继续说:“那晚,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曾费尽心机,想让我了解这项事实:我们三个人不可能生活在一起。可是,当时我想不通,我強迫她回来,得她编出一个同居者来。我…”他又深昅了一口烟,浓浓的噴到空中去。“我居然会相信!碧菡,那幺纯情的、天真的小女孩!我…是个傻瓜!是个混球!”他的声音喑哑了。

  “现在,她走了!她不会让我再找到她了!她决不会了。我知道得非常清楚,她即使还活着,我也永远找不到她了。”

  他看着那満屋弥漫的烟雾,依稀仿佛,记起他们三个在荣星花园中,第一次提起“碧云天”三个字的时候。当时自己就曾有过不祥的感觉。果真,现在,正符合了:“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休独倚,酒⼊愁肠,化作相思泪。”的句子。他侧过头去,心中的那股怛恻之情,紧紧的庒迫着他。

  在这一刻,那份黯然神伤和心魂俱碎的感觉,震痛了他每一神经。依云的眼泪浸了他前的⾐服,她低低的说:“皓天,我们怎幺办?我们怎幺办?失去了碧菡,我们还能相爱吗?”

  他心中菗搐,他知道她所恐惧的,他紧揽着她的头。

  “依云,”他恳切的说:“碧菡在我们这幕戏里,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牺牲者,如果我们再不相爱,如何对得起离我们而去的碧菡?”

  依云痛楚的闭上眼睛,紧紧的依偎着皓天。

  ⽇子一天天的流过去,正像皓天所预料,碧菡音讯全无。

  所有的找寻和期待都成了泡影。岁月却自顾自的滑过去,地球自顾自的运转,季节自顾自的变换,就这样,由秋而冬,由冬而舂,由舂而夏,一年的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消逝了。

  斑家在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皓天照样早出晚归的上班下班,依云在家帮忙⾼太太料理家务,⾼继善忙着他自己庞大的事业,悄悄的叹息“继承无人。”⾼太太再也不敢谈“孙子”的事,传宗接代那一套,在⾼家更是绝口不提的事情。大家都不愿再触到那旧有的伤痕,生活也就在这种小心翼翼的情况下过去了。

  可是,这天晚上,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依云、皓天和⾼继善夫妇刚好都在家,全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阿莲去开了门,只听到她“咦”的叫了一声,接着,就是个年轻少女的声音在问:“是不是都在家?”

  “在,在,在。”阿莲一叠连声的回答。

  皓天站起⾝来,不知所以的变了⾊。大门口,走进一个⾝材修长,面貌秀丽的少女来,她満面含笑,満眼含泪,她怀里紧抱着一样东西。

  “碧荷!”皓天哑声喊。

  “我给你们送一件礼物来!”碧荷说,一步步的走向皓天,把怀里抱着的一个小婴儿,郑重的到皓天的手中。“是一个男孩子,今天刚満一百天!”

  “碧荷!”皓天喊着,望着手里的孩子,那婴儿正张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注视着他的⽗亲,他那小小的嘴,在一个劲儿的猛着自己的大拇指。⾼太太扑了过来,一看到那婴儿,她马上失声痛哭了起来,叫着说:“皓天,他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伸过手去,她迫不及待的接过了孩子,⾼继善和阿莲都围了过去。依云却一把拉住了碧荷。

  “碧荷!你姐姐呢?”

  皓天脸⾊苍⽩,神情动,他紧盯着碧荷。

  “告诉我!”他哑声喊着:“碧荷!告诉我,碧菡在那儿?”

  “姐姐要我把孩子给你们!”碧荷说,眼睛里闪着泪光,边带着笑意。“她要我转告你们,她会过得很好,要你们不要再牵挂她,也不要再找寻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

  “姐姐有封信给你们!”

  皓天一把接过信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依云和他并肩站着,一起看了下去:“姐姐姐夫:从我有生命以来,我就一直在怀疑着生命的意义,直到这个孩子的诞生,我才真正了解了生命的意义!我爱这个孩子,超过了我爱这世上所有的东西,但是,我想,这条小生命对你们的意义,可能更超过了我!因为,他是⾼家的骨⾁,他是应该属于你们的,所以,我忍痛把他给你们!我知道,他跟着你们,一定会在一片爱心及呵护下长大,那幺,我也就心安理得了。对一个⺟亲而言,有什幺事比知道她的孩子幸福、快乐更好的呢?我相信,这孩子在你们的怀抱里,有⽗、有⺟,有祖⽗、有祖⺟,他会长成一个健全优秀的男子汉!不要再找寻我经过这幺多风浪,我早就变得很坚強,我不再是一支荏弱的小草,我已噤得起狂风巨浪,我会活得好好的,你们放心!当初在病榻绵中,蒙你们搭救,一番知遇及救命之恩情,始终不忘,如今幸不辱命,我心堪慰。再有,我从没有怨恨过你们!否则,我不会把孩子给你们。我爱你们!亲爱的姐姐姐夫,祝你们永远相爱,永远幸福!你们的小妹妹碧菡”依云抬起头来,満脸的泪⽔。

  “碧荷,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姐姐在哪里?”

  “她已经走了。”碧荷说:“她们孩子给我,叮嘱了几句话,她就走了。她还说…”她看着皓天。

  “还说什幺?”皓天急急的问,他眼眶发红。

  “她说,如果你还怀疑孩子的⾎统,可以带他到医院里去,做最精密的⾎检查,可以查得清清楚楚。”

  皓天闭上眼睛,用手扶住头,他脸⽩如纸。

  “她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他喃喃的说。

  “你错了,⾼哥哥。”碧荷稳重而安静的说:“你不需要对姐姐道歉,因为她早就不怪你了!”她直视着他。“姐姐说,嫉妒是爱情的本能,她不能怪你的嫉妒!不能怪你爱她!”碧荷的眼睛清亮得一如她姐姐。“⾼哥哥,你该安慰了,你一生,得到了两个女人最深切的爱!”

  皓天深深的望着碧荷,他眼里蓄満了泪⽔。那孩子“咿咿唔唔”的,在⾼太太、⾼继善、依云、阿莲的怀里传来传去。皓天看看孩子,问:“小孩──有名字吗?”

  “姐姐叫他──天理。”碧荷说:“她说,天理可能会来得很迟,但是,毕竟是来了!”

  天理!碧菡一天到晚在云中雾中找天理!天理!他走了过去,抱过自己的儿子来,望着那张清秀的、小小的脸庞,一半儿像碧菡,一半儿像自己。那份⽗爱的本能已牢牢的抓住了他。他抱紧了孩子,泪⽔滴落了下来,他轻声的呼唤着:“天理!斑天理!你会长成一个又壮又大的孩子!不管‘天好⾼’,你都存在着!天理,⾼天理!”

  依云拨弄着孩子的⾐襟。

  “咦,”她说:“孩子脖子上有条链子。”

  他们‮开解‬孩子的外⾐,发现他脖子上系了一条项链,项链的下面,是一朵“勿忘我!”正像当年碧菡设计了,代表全班送给依云的一模一样!依云含泪‮摩抚‬那朵勿忘我,翻转过来,他们发现那朵花的背面,刻着几行字:“生命是爱,生命是喜悦,生命是希望!”

  他们全都围着那孩子,静悄悄的,陷在一种近乎虔诚的情绪里。

  孩子用手在空中抓着,眼珠乌溜溜的望着这新奇的世界,边漾开了一个天真无琊的笑容。

  ──全书完──

  一九七四年一月九⽇夜初稿完稿

  一九七四年一月廿九⽇修正完毕  Www.ISjxS.CoM 
上一章   碧云天   下一章 ( 没有了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幽灵猫创作的小说《碧云天》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碧云天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碧云天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