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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识绮罗 作者:煓梓 | 书号:21720 时间:2017/6/15 字数:112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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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说,桑致中是章旭曦的克星。 每个人都断定“金陵第一讼师”非桑致中莫属。 每个人都奇怪,为什么桑致中老不在家。 每个人都不解,为什么只要一跟桑致中提起诉讼的事,他就会转移话题,仿佛没这回事。 每个人都恍然大悟,说他一定是太谦虚了,所以才不愿跟大伙儿讨论有关工作上的话题,毕竟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说了也不懂。每个人都把桑致中和章旭曦拿来比较,说他们的为人处事和工作态度有多大的不同,并且一致推崇桑致中。 只有章旭曦知道,这背后隐蔵着多大的谋,桑致中这闪亮亮的声名,又是怎么来的! 眼看着外头的流言就快淹到家门口来了,章旭曦除了呕以外还是呕。都怪他自己没用,连个斗殴的小辟司都打不赢,才会让桑绮罗那娘们爬到他头上来,简直气死人! 章旭曦瞪着墙壁,没齿难忘前天受到的屈辱。当时他因为输掉了李大年那桩官司而意失外出,正想喝酒解愁的时候,却又好死不死的在大街上碰见桑绮罗… “章公子好兴致,来喝酒呀?” 桑绮罗和他恰巧在酒肆门口相遇.一见着他的面.就甜甜地问。“是啊,我来喝酒。”章旭曦郁郁地回答.这娘们的脸⾊简直红润得令人讨厌。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不便打搅了。”算她识相,没说几句话就走。 他随意颔首,正庆幸她终于要走人的时候,不料她竟回头丢下一句。 “前两天的官司,你又输给了家兄,真可惜。”她笑容満盈地提醒他。“请多努力,章大讼师,我实在不愿瞧见你委靡不振的样子。”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而他肯定她一定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真难看。 真难看,是的,真难看。他的面子难看,里子难看,名声更难看。先不说他表面上输给她哥哥,就说他连一个弱女子也赢不了,那才是真的丢脸。 只是,弱女子? 他呸! 她要是称得上是弱女子的话,那全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比她更脆弱的女人来,她那张嘴,简直可以把人活活剐下一⾝⾁,还顺带刨掉⽩骨。 不过,他也无法否认,她长得很美就是了。 她那种美,是娟秀中含带灵气,端庄中隐蔵着叛逆,相当有趣且矛盾的组合。她要不是那么美,他也不会接连礼让,导致颜面全失。 对,就是这样! 傍自己的连番挫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后,章旭曦决定想想别的事,可不知怎么地,老管不住自个儿的思绪,硬是往桑绮罗⾝上绕,且接连着好几次都挥不开。 惨了! 章旭曦突然觉悟到一个恐怖的情况… 他该不会是犯了外头说的那种,不打不相识,打了就认识,再打更识,最后一路到去拜堂的⽑病吧? 不成,这怎么可以! 败给敌人已经够丢脸了,如今又喜上敌人,教他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強迫自己挥掉脑中烦人的影像,章旭曦拿起之前失败的几份讼状,仔细研究缺失。经过前几次的失败,他相信大概不会再有人找上门。 也好,就当是难得的假期,乘机放松。 如此自我调侃一番后.章旭曦开始认真钻研,不想别的事情。怎料,他才刚静下心.又有生意上门。 “少爷,有人求见。”现下就连章福的通报也有气无力,章旭曦更是提不起劲来。 “请他进来。”章旭曦不怎么带劲地挥手,连带着把折扇给扫到地下去。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扇子,感觉到那扇影特别落寞,好似在告诉他,别撑了,让我就这么一辈子躺在地下吧! 章旭曦唉叹了一声,还是把它捡起来。主人不长进,扇子也无颜见江东⽗老,都怪自己无能。 随意地撑起扇子扇几下,章旭曦仍是低头研读过去那些案件,直到章福把客人带进门,他才抬头。 “章公子。” 来人甫一出声,章旭曦就知道⿇烦大了,那人的声音在发抖。“我先让人给你端来一杯热茶,你有什么话详细说清楚,别急。”章旭曦命家仆前去端茶,那人却连忙头摇。 “谢谢章公子,但我不要喝茶。”他哪有那个心情。“请章公子一定要帮帮我,我家门前吊死了一个人。” 吊死了一个人! 章旭曦挥手的动作,马上因这六个字而停了下来,反瞪着来人。 谤据大明律法,凡是外人在无关之人家门口上吊者,无关之人当惩重罪。而所谓的无关之人,即指无⾎缘或姻亲关系之人。 “上吊的人…你认识吗?”章旭曦试着先弄清楚,是不是他家亲戚。 “认…认识。”来人支支吾吾地回答。“上吊的人…是我一个好朋友的遗孀,家中还有一个婆婆。” “原来是个寡妇。”章旭曦点头。“你可知她为何选择在你家上吊,你和她有什么冤仇?” 一般来说,只有结下深仇大恨,才会在对方家门口上吊。一来是报仇,二来是申冤,在生无法明报的委屈,全用“死”字来代替。所以律法才会严判无关之人重罪.因为他必定做了什么缺德之事,才会惹来这样的事端。 “我…我跟她没有什么仇恨。”来人急地解释。“若硬要说有的话,只有她还债这件事。她丈夫生前向我借了不少钱,一⽑钱都没还就死了。后来我家也急用钱,不得已才前去要债。哪知她又是哭又是闹的把我赶出来,眼看今天早上我就看见她的尸体悬挂在我家门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说到最后,来人⼲脆痛哭,留下章旭曦一个人思考。 听他的说词,他也没犯什么错,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没钱还的人哭哭闹闹,也早已司空见惯。 只是,若单纯只为了还不出钱,需要搞出人命吗?这又是一个疑点… “章公子,人家都说你是‘金陵第一讼师’。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想出救我的办法来,我还有一家老小要照顾,不能坐牢呀!” 所有来求助的人,到最后都会使出这招杀手铜,此人也不例外。“我知道了。”章旭曦叹气,一听见别人夸他,他就没辙。 “我会帮你。”是啊,他会帮他,但要怎么帮呢? 他反复思考,左想右想,好不容易才让他想到… “有了!”他有主意了。 “你过来…” 章旭曦捉住来人的耳朵,教他怎么脫⾝的方法,殊不知另一头的桑家,也有一个人同样被住,难以脫⾝… “桑公子,你帮帮我吧!” 风和⽇丽的早上,尚来不及开溜的桑致中,一跨出房门就被等不及通报的老妇逮着,声泪俱下地求他帮忙。 没办法,他只好先请老妇去花厅,照例把他妹妹请来,这才开始询问详情。 “呃,大娘…”桑致中边说边看他妹妹的嘴型。“您有什么委屈,就说了吧!”他妹妹的嘴好像是这么张的,应该没错。 “呜…呜…桑公子,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媳妇跑到别人家门口上吊了。”老妇说。 “到别人家上吊!”桑致中听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不…不会吧!您媳妇到哪一户人家门口上吊?”老天,竟有这么可怕的事发生,真亏他妹妹喜⼲这一行,要他就不行。 “庄阿发。”老妇哭着说。“他是我儿子生前时的好朋友,时常来我家拜访。” “大娘您可知道,您媳妇为什么要去庄阿发的家门口上吊呢?”这话是桑绮罗问的。在大明朝,这类案件不多,自是特别引人注目。 “当然知道。”老妇说得咬牙切齿。“庄阿发污辱了我媳妇的贞洁,她气不过也斗不过,所以才会选择上吊报复!” 老妇越说越伤心,顿时泪流満面,教人看了好不心疼。 “大娘您别急着哭,先把话说清楚,这样家兄才能帮您。”桑绮罗边说边向她哥哥使了个眼⾊,桑致中连忙趋前安慰老妇人。 “谢谢桑公子,你真是个好人哪!”感动于桑致中体贴的表现,老妇连声道谢,只见桑致中苦哈哈地傻笑。 “是啊、是啊!”其实天知道真正好的人是他妹妹,当然他心肠也不差,但比起他妹妹的古道热肠,还差一大截。 “大娘,就请您把事情从头到尾细说一遍,好吗?”桑绮罗不介意功劳全归她哥哥,但求他不要笑得像⽩痴,给人看笑话。 老妇闻言点头。方才她就觉得这位说话的姑娘气度非比寻常,可惜不是男儿⾝,否则一定比她哥哥更有成就。 “好,老⾝这就说了。”老妇擦⼲眼泪。“我十七岁的时候许配给一户姓谢的人家,生下一子。没想到,孩子才十岁的时候,丈夫就因病去世,成了寡妇。我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养大,还帮他讨了门媳妇。哪知这孩子命苦,成婚不到三年也跟着他爹的脚步去了。”话至此,老妇忍不住伤心,又是一阵呜咽,听得人好不心酸。 “而我那苦命的孩子,生前因为久病⾝,无法出外工作。我和媳妇两人,虽然到处接些针线活儿,但还是无法应付儿子庞大的医藥费,只好跟儿子的好朋友庄阿发借钱。”老妇哭叹。 “谁知,在我儿子下葬后的第二天,庄阿发就来要债了。我们还不起,请他再宽限一段时⽇。结果、结果他就当着我的面玷污了我媳妇,说是还不起钱,就用我媳妇的⾝体来抵债!” 好不容易说出这段话,老妇已是泣不成声,但还是勉強把整个故事讲完。 “我媳妇不堪受辱,早萌发寻死的念头。昨儿个夜里,就瞧见她拿着⿇绳企图杀自,我死劝活劝,本以为没事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就被人发现她吊死在庄阿发的家门口。”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晕厥。 “我匆匆忙忙地跑到庄阿发家去,还没来得及哭,便瞧见他面⾊苍⽩地往凤刘公路的方向跑。我心想他一定是去找那姓章的讼帮忙,所以也赶紧跑过来。”说到这儿,老妇突然跪下。 “桑公子,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老妇猛磕头。“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我的媳妇一向温顺,如今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申冤,实在是情非得已。那姓章的讼一定会想出什么办法帮在阿发脫罪,你若不肯帮老⾝,那老⾝的媳妇死得岂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请桑公子帮忙。” 老妇又是磕头又是哭嚎地请桑致中帮忙,苍老的面容,教人看了不忍。 “大娘,您别这样,您先起来…”桑致中无可奈何地看了他妹妹一眼,和她一样伤脑筋。 这事的确満伤脑筋的,老实说,到别人家门口上吊,本上是一件很缺德的事。可在缺德的表面下,却又往往隐蔵着不可告人的冤屈,着实教人左右为难。 “求求您,桑公子!求求您…”即使桑致中极力阻止,老妇仍然不肯起来,仍是跪着。 “求求您帮帮我媳妇!她生前已经受够委屈了,我不想她死后还得憋一口气,升不了天…” 就是这一句话,动摇了桑绮罗原本推辞的心。 同样⾝为女子,她深深明⽩,时代对她们有多不公平。男人可恣意出外风流,女人却只能守在家,做些男人要她们做的事,甚至连遭受了污辱,都不得伸张冤屈。 老妇人的媳妇会想寻死,是因为社会不容许一个已经被污辱过的女子继续活在世上。她会选择在玷污她⾝体的人家门口上吊,是因为她无力抵抗⽗权社会男人之间的层层勾结,所以只好用最极端的方式表达她的不満。 只有在最悲哀的时代,才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她不管,谁管? 桑绮罗叹口气,决心帮忙老妇人,于是开口。“我和家兄都很同情您的境况,您放心,家兄会帮您这个忙。” 有了桑绮罗这一句话,老妇顿时放下心,猛道谢。 “谢谢桑公子,谢谢!” 老妇感万分的向桑致中道谢,桑致中却是眼睛凸暴地看着他妹妹。 绮罗没搞错吧!她当真要帮这个忙? 他正感不可思议之际,就见他妹妹绽放出一个可怕的笑容,森森地对他说:“大哥,可否⿇烦您跟我进去一下?” 桑致中的头还来不及点,就被他妹妹揪起⾐领一把拖向內房… 三个时辰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响于凤刘公路上的某座宅院里。同样的情景上演了不知几遍,不消说,又是章福。 “少爷,咱们、咱们又输了。”这回,章福不再叫得震天价响,多少已习惯败阵。 仆人习惯输,章旭曦可不然。一听见这个刺耳的字眼,他马上反问章福。 “输给谁?为什么输?”他这次的计划颇为周详,没有理由失手。 “还能输给谁?当然是桑致中了。”章福就他打探到的消息回答。“我听人说,在庄阿发来找少爷的同时,谢家的婆婆同时也去找桑致中。你教庄阿发把尸体搬下来,再挂一次,造成两次吊痕证明是有人故意款赃这事儿,不晓得怎么搞的,居然被桑致中料到。我还听说,庄阿发才刚把尸体给重新挂上,捕快就带着大队人马包围庄阿发的家。那庄阿发虽吓得发抖,可也有照少爷吩咐的那样,说是被人栽赃,可你猜怎么着?谢家的婆婆竟然告诉府尹大人,她媳妇脖子上那另一条勒痕是庄阿发刚弄上去的,还供上了一份状纸。” 那份状纸的內容,细写着谢氏婆媳的冤屈,并怀疑尸体会有两条勒痕是庄阿发动手脚的关系。因为刚产生的勒痕颜⾊较淡,不如吊了一整夜的勒痕来得清晰。 由于谢氏呈上去的状纸和实情相符,因此判官大人很快便裁定庄阿发有罪,所以说他们又输了。 “又输了”这三个字,像是最无情的鞭绳,一下又一下地菗在章旭曦⾝上,教他疼,也教他痛。 桑绮罗! 彼不得平⽇时时刻刻保持的悠然假象,章旭曦一拳打在桌子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他曾发誓,要撕下那张得意的脸,因此加⾜马力,和她一拼⾼低。没想到,他居然会输得这么惨,往后他还要不要在金陵混下去? “少爷,您、您别动…”没见过章旭曦此等表现的章福吓了一跳,直劝他的主人要冷静。 别动?他怎能不动!他这“金陵第一讼师”的地位要不保了,如果是正大光明的输掉这个位置,那他没话说,可他却是输给一个蔵⾝在兄长⾝后的女子,教他情何以堪? 不成,他不能输,也不服输!他一定要提到桑绮罗的小辫子,将她的真面目公诸于世才行。 因此,章旭曦决定,明天开始继续原来的跟踪游戏,教桑绮罗那臭娘们,揷翅也难飞。 悠哉悠哉地打开折扇,章旭曦忽地笑开。 夏⽇的街头,光依然烈猛。川流不息的人嘲中,惊见穿着淡⾊⾐裳的桑绮罗单独走在街道上,后头跟了个行踪鬼鬼祟祟的男人。 又开始跟踪她了,真无聊。 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桑绮罗懒得理会跟在她庇股后头的章旭曦,敢情是他急疯了,不得已只好又故技重施大玩跟踪那一套。 随便他了。 桑绮罗耸耸肩。反正脚长在他⾝上,他爱跟,就让他跟,任他也跟不出什么名堂来。 再度投子⾝后那抹人影好笑的一瞥,桑绮罗决定暂时不管章旭曦,先赴她的约要紧。今儿个她和相思约好了要到河边的一座酒肆见面,没办法,谁叫相思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连办个正事儿都不忘她的最爱,真是! 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桑绮罗终于来到“丰成酒庄”的店门口。在金陵“丰成酒庄”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大型酒肆,除了傍⽔而建,风景优美之外,店门口那绣着金线,着长长的金穗,在风中摇曳生姿的黑⾊招幌,也是一大特⾊。就有人谣传“丰成酒庄”之所以每天都能⾼朋満座,全是有赖金陵著名的风⽔师…崔河诠的功劳。是她⾼明的指点店老板更换招幌,又把店內的桌椅重新更换位置,和挂了一些避琊物之类的东西,才使得原本乏人问津的酒肆,一夕间又活络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桑绮罗之所以来此的原因。她会一个人上这儿来,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相思觉得这儿卖的酒最好,最对她的味儿,所以她就来了。 再一次轻扬嘴角,桑绮罗一点都不意外她会在最靠近河边的桌子找到相思。“丰成酒庄”傍着的这条河乃金陵城內颇为着名的一条河,不但河面宽广,⽔流亦平稳,河面上因此漂満小船,将河面点缀得分外美丽。 轻轻挪动莲⾜,桑绮罗形似优雅地在相恩的对而坐下,一开口就说:“发呆呀?” 她轻柔的声音,立即发挥效果。只见原本还瞪着河面胡思想的相思,瞬间回神。 “是啊。”相思没精打彩地答道。“我在想事情咩,想得头痛死了。”她边说边敲敲自个儿的脑袋,一副快挂掉的样子。 “看得出来。”桑绮罗取笑她。“什么事让你这么伤脑筋?”看来捕快的工作也不轻松呀,瞧她痛苦的。 “还不是五天前杂货商人的命案。”想到这桩案子,相思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从案发到现在,所有的线索我们都查过了,可还是破不了案。你知道,现在內阁首辅大人正在整顿吏治,上头有庒力,眼看着无法差,脑筋就动到我们⾝上来。为了抢功,上头给我们这些倒霉的捕快发了一道通令,说是…” 相思成串的抱怨,在瞥见隔桌的一道⾝影时乍然停止。她眨眨眼,细看了那人的长相一眼,然后不可思议地说:“咱们隔壁桌的那个人是章旭曦,你知道吗?”乖乖,号称“金陵第一洁⾝自爱之风流才子”居然也会到这种地方喝酒,真是难得。 “哦,他啊!”桑绮罗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般直微笑着。“别管他,他在跟踪我,你尽管讲你的。” “可是他⼲嘛跟踪你…”尽管桑绮罗说可以不必管章旭曦,相思还是觉得离谱。 “改天有空我自会跟你说明,搞不好还会有⿇烦到你的地方。”桑绮罗招来伙计要了一壶茶,意味深长的笑容让相思恍然大悟。 她点了点头,和桑绮罗换了只有彼此才了解的眼神,而后突然继续往下说:“刚刚我不是说上头找碴,给我们一道通令吗?”这次换桑绮罗点头。 “这道通令的內容就是命令我们这些捕快在这三天內破案,否则就轮到我们⽪⾁开花,就这样。” 一想起必须在三天內完成这件不可能的任务,相思就忍不住哀嚎,惨叫连连。 “我命苦啊!”都是老爹害她,硬要她继承家业。“三天內怎么可能破得了案,你一定要帮帮我,要不然我就惨了。”惨到去坐牢。 男人婆个的相思,其实有着非常精致的外表。除去她火爆的脾气之外,她的容貌、⾝段都是男人垂涎的对象,只可惜她美丽的面孔,此刻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你先别急,把案子发生的经过告诉我,我再替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桑绮罗拍拍相思的手,亦不忍她美丽的肌肤上布満鞭痕。现儿正是朝廷整顿社会风气之际,上头怕捉不了人、不了差,只好转而迫这些个捕快,要求他们尽快破案,否则就得挨打。 相思也是人,当然也怕痛,眼见拖了很久的案子迟迟破不了案,只好向她求救。原本她已和相思说好不揷手官府的事,可上回庄阿发的案子是她托她大哥请相思调派人手包围庄宅,方能及时阻止吊痕加深,自然欠下一份人情。 既是欠下人情,就得还,不管她们是否为结拜姐妹。 因此她仔细地聆听整件案情,同时发现隔桌那人的耳朵也伸得很长,好似和她比谁的耳朵灵,她冷冷地瞄了隔壁桌一眼。 不经意被桑绮罗的慧眼扫到,章旭曦只得假装专注于河面的风景上,低下头来和桑绔罗一起思考。 整个案件的经过是这样的… 有位来自他乡的杂货商,行经金陵城,途中因做成了几笔大买卖,⾝上攒了不少银两,而引来強盗的窥伺。 原本一个人单独行走就已经够令人胆战心惊,偏偏这杂货商又不懂隐蔵。几杯⻩酒下肚之后,就让人探出他⾝怀钜款,当夜硬是让人在客栈给宰了。 由于是深夜,没人瞧见凶手行凶,只知道客栈的单被人卷走,算是唯一的物证。 糟就糟在,这杂货商是过客,在金陵城內没有识的人。倘若此人是金陵人氏.说不定环可以凭地缘关系捉出凶手,可眼下除了朝強盗杀人的方向侦办之外,就没有其他方法了。 在这个案件中,最重要的就是证物,也就是那条单。 按照整个案情来判断,那条单该是凶手用来包裹尸体的证物,可离命案发生已有五天了,就怕证物早被凶手销毁,再也找不到… 桑绮罗和章旭曦同时大伤脑筋,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河面飘过的渔船上。只见河面飘来一艘大船,船上晒着一条淡⻩⾊的被单,桑绮罗和章旭曦两个人同时大叫… “強盗就在这船上,快去抓!” “凶手就在这艘船上!” 原本还在为抓不到凶手而头痛的相思,一听见两人同声叫喊,着实愣了一会儿,之后才飞⾝跳上船.和歹徒周旋。 到底相思打小练出来的底子不是盖的,没三两下便擒住凶手,并连拖带拉地把凶手给扭送衙门,而桑绮罗的解释是这样的-- “我瞧见船上晒着一新洗过的绸被,上头飞着成群的苍蝇。人的⾎迹,即使洗过,也洗不去⾎腥味。再说绸被的绸面不拆下来洗,反倒和被里一块儿洗,实在有违常理。依我的看法,犯人恐怕是在杀了人之后,想借着⽔路选出去,所以假扮成船家。又,犯人见⽔上人家都把被子晒在外头,因此灵机一动,乘机把证物清洗⼲净,假装没事般带走,没想到却因而怈了底,露了馅儿。” 这番见解,是在众人围着桑绮罗,问她何以知道凶手在船上时讲的。由于她拗不过众人的询问,因此只好微笑地说这一切都是她哥哥的功劳,多亏他平⽇教导有力,她才能凑巧帮忙破案。 见鬼了!桑致中教导有方?事实上本都是她在教他,亏她有脸当着大家的面说谎。 章旭曦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今⽇她这么当众露一手,倒是让他有机会捉住她的小辫子。 一离开酒馆,章旭曦即拦住桑绮罗的去路,得意洋洋地说道:“逮到你了!”他笑得有如豺狼。“以前你老把责任推给你哥哥,现在好不容易你当着我的面原形毕露,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章旭曦非常难得地不计较她抢了他的锋头,只是一再她俯首认罪。 桑绮罗平静地看着他,为他感到可怜,也为他的人格哀悼。他明明有跟她一样好的头脑,为什么不肯好好利用,反而选择枉做小人? “怎么样,没话可说了吧!”见桑绮罗不答话,章旭曦⼲脆来个自问自答。 “我就不信你都不露馅儿,一直忍得住寂寞。”到底有才华的人是不堪寂寞的,虽不愿承认,但她确实是有才华的。 章旭曦狂得二五八万,等着她回答,他原本以为她会再次逃避,没想到她却犀利地说道。 “别把每个人都想成跟你一样卑鄙,我和你不同。”桑绮罗的眼中含带着微微的轻蔑,起章旭曦脸上的晕红。“你有没有想过,若你肯用你的聪明才智多为一个无辜的人申冤,这个社会就会少一桩冤案,少一个人受罪。何苦把自己变成一个只认得钱的讼,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祖先吗?” 从他几乎和她同一个时间喊出捉凶这点就可以看出,章旭曦其实是很有实力的。只可惜他少年得志,被名利冲昏了头,以至于变成一个只认得钱的讼。 桑绮罗为章旭曦可惜,可人家却不这么想,他马上以烈的口气反驳。 “嘴巴请放⼲净一点,桑绮罗姑娘,我何时被称为论?”简直胡说八道! “你不要以为连续打赢我两场辟司,就可以胡给我冠上罪名…” “容我提醒你,章大讼师,你输给我的官司不只两场,而是四场,前面输掉的部分千万别忘了算。”桑绮罗甜甜地打断章旭曦兼提醒他。 “再说,你一直信誓旦旦地辩称自己不是讼,那么我倒想请教你,李大年的案子该怎么说?庄阿发的案子你又要如何解释?请回答我!”桑绮罗难得发火地询问章旭曦,清澈的眼瞳宛如镜面,在在照出他的原形。 章旭曦这会儿可是哑巴吃⻩连,有苦说不出。要不是为了同她争一口气,他才不会接下李大年这桩案子,可庄阿发的事他就有话说了。 “李大年的案子我不同你争,可庄阿发这案子,我可不认为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他冷哼。“本来随便到别人家门口上吊就不应该,这关系到道德问题,我不过是想办法帮他解因而已。”而且到最后他还是被官府捉去了,还计较什么。 “话说得好听,但你可知道,人家为何到庄阿发家上吊?”桑绮罗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当然知道。”当他是⽩痴呀。“上吊的人欠他一笔钱还不出来,又不満座阿发催钱,一气之下就跑到他家门口上吊了…” “胡说八道!”桑绮罗驳斥章旭曦的谬论。“那上吊的妇人的确欠了庄阿发一笔钱,可却不是因为还不出钱才杀自,而是因为被他玷污了⾝子,不甘心才到他家上吊。” “可是…庄阿发他说…”章旭曦傻眼了,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说的话你全信吗?”不待章旭曦把话说完,桑绮罗即迫他思考。“难道你就没想过事有蹊跷,听不出他是在说谎吗?” 桑绮罗宁愿相信,他是因为一心想战胜她,所以才会不去查明真相,糊里糊涂成了帮凶。而章旭曦也的确就如她所想的那样,一心想扳回一城,以至于直觉告诉他有问题,他却还是选择当了帮凶。 他哑口无言地看着桑绮罗,一方面佩服她,另一方面却又讨厌她。在她有如明镜的眼神之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严厉的审视,永远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男孩,随时等待纠正。 他才不要被纠正,他要的,是恢复过去宁静的生活,恢复他“金陵第一讼师”的地位! 尽管章旭曦知道,她有可能是对的,却仍固执地选择和她杠到底。“我不管他是不是在说谎,反正我已经输了官司。”最重要的是收回失土。“刚刚你才当着我的面承认,你确实躲在你哥哥的背后写状纸,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自圆其说。” 其实从头到尾她都没正面承认过她才是害他打输官司的元凶,但没关系,他最擅长的就是联想,现在就看她怎么否认了。 章旭曦以为桑绮罗又会来“你误会了”那一招,没想到这回她却慡快得很,一下子就承认她就是那个蔵镜人。 “对,我就是躲在家兄的背后写状纸,害你连输了四场辟司,你管得着吗?”对付烦人的苍蝇,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打死。 “你若真的有本事,就⿇烦你找出证据,上衙门去告我。我已经厌倦了你的跟踪游戏,再见!” 随手挥出苍蝇拍,桑绮罗连回头看看苍蝇死了没有都懒,便踩着轻盈的莲步扬长而去,留下张大了嘴的章旭曦,瞪视她的背影。 居…居然有这么狂的娘们!他不把她的底掀出来“章旭曦”三个字就倒着写,绝不食言! 章旭曦咒天诅地的发誓。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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