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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重生小说 > 重生之天才神棍 作者:凤今 | 书号:13766 时间:2017/5/1 字数:352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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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没有回港香,而是先回了京城。 一别两月半,京城已是天翻地覆。回京城的路上,夏芍与救援队同行,十四支来自世界各国的救援队伍一同撤出昆仑山,路上异常显眼。但有关夏芍生还的消息,却并没有传出去。 这是夏芍的意思,尽管救援队不知她有什么打算,但她的话,没人敢反对——在亲眼目睹她乘龙出山之后,她在众人眼中已俨然地位超然。 在回京城的路上,夏芍只与唐宗伯和⽗⺟通了电话,报了平安,随后便是一路的沉默。 对于她的沉默,张中先忧心忡忡,一路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京城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自从她在昆仑出了事,京城…或者说国內,都已是天翻地覆了。 姜系卷土重来,对秦系展开了狂疯的报复,政局一片大!偏偏这个时候,上头那位突然得了急病,不能主事,姜山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大权揽在了手中,俨然便是下届的人选了。 上头那位得急病的事先如今瞒得很紧,国內没有一点风声,张中先知道这件事是从唐宗伯口中得知的。这急病来的突然,又查不出病因,这关系国內政局的事,徐老爷子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找到了唐宗伯。眼看着三月之期将至,徐天胤的情况一天比一天难以维持,唐宗伯本就离不开港香。 但他却知道京城诸事的源头,京城龙气被动,上头那位出事与此事有莫大关联。只是一开始,唐宗伯没有想到肖奕连那位也敢动,那位虽是普通人,但能问鼎华中,必是命中所定。一国导领人出事,关乎的不仅仅是派系利益,政局变⾰,权政变更,已经是触动到国运了。 当初在徐天胤和夏芍的订婚宴上,唐宗伯见过姜山,他绝没有问鼎华中的面相。他若上位,国运大变,影响的不知是多少人的命运…唐宗伯不知是什么促使肖奕如此狂疯,古往今来,没有任何风⽔大师敢碰触国运这块噤地。即便是古代那些襄助帝王的国士大贤,也只敢推演帝王之运,却没听说过有人敢推演国运。 风⽔相命这一行业,本就是五弊三缺,极易惹上业障的。相师为人推演八字,断人命理,惹下的业障累积到最后都少有能善终的,何况推演国运?一国之运,岂止关乎一国百姓的命运?简直就是关乎一国百姓数代人的命运!甚至,关乎际国局势。肖奕敢冒这一行之大不韪,逆天而行,这是想要自绝? 唐宗伯虽离不开港香,但给了徐康国准话,待三月之期过去,假如夏芍没有回来,他定带人去趟京城。 一方面是孙子的命,一方面是政局的命运,一生经历过太多风雨的老人,再次面临艰难的选择。但最终,他还是不能违背自己一生坚守的原则,明知有险,还是站了出来,亲自主持政局。 八十⾼龄的老人,历经几代政坛风雨变迁,他这一站出来,威慑不浅,政局象望风而止。但好景不长,秦系没息几天,京中便传出徐老爷子病重的消息。 这消息并没有严密封锁,而是很快传遍了国內,俨然老爷子已经病重,不久人世。徐康国作为老一辈的开国元勋,在民间很有威望,他这一病重,不少人的心被牵向京城。 而正当所有人都在关心着老爷子的⾝体健康时,徐家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大事。 谁也不敢想,姜山究竟有多大的胆子,以往事事避着徐家,现如今竟敢对着徐家下刀子。 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徐家人便是徐天胤! 徐天胤两个多月未曾出现在京城区军,传闻夏芍出事的这段时间来,他也没有现⾝过。原本姜家还不知徐家出了什么事,但这么久的时间,自然是发现了蹊跷之处。经肖奕推测,徐天胤很可能也出了事,目前人应该在港香,因为京城上头那位出事,没道理唐宗伯会袖手旁观,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要紧事走不开。而昆仑山那边,张中先在盯着,能把唐宗伯绊在港香的还能有什么事? 徐天胤出事的原因,肖奕几经推断,认为很有可能跟他的七煞锁魂阵有关!不然,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一个修为不低于夏芍的人会出事?而如果是徐天胤出事,那么夏芍前往昆仑山的理由也就找到了。至于当初冷以欣明明给说给他的是夏芍的头发,最后怎么变成了徐天胤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论是什么原因,这个原因对姜家都不重要。现在,昆仑山连续的雪崩冰崩,夏芍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而徐天胤也出了事,如今连徐康国都重病在了肖奕的手段下,那徐家还剩下什么可以让姜家忌惮的? 姜山联络了区军王家的旧部,先是称徐天胤擅离区军,玩忽职守,之后又称他在国外执行任务期间,曾利用⾝份职务之便,组织建立人私团体,为己谋利,严重影响了家国军官的形象,且犯下种种罪行,应停职接受检查! 徐天胤在地下世界建立的报情组织其实是出于家国某些方面的需要,姜山和王家旧部把他的罪名说得如此含糊不明,原因在于这件事不能公开批判。因为这种地下报情组织,每个家国都有,但没有谁傻到会自爆出来,这无异于给其他家国揪住找茬。哪怕自己家关上门过河拆桥,也得含糊点说。 罪名虽然含糊,但办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停职接受调查! 但徐天胤重伤未醒,如何现⾝接受调查? 他没有出现,于是事情顺理成章地演变成了“畏罪潜逃”姜系发动了在军界的一切⾼层势力,军委里的那帮老头子,竟不顾上头那位重病,以军委的名义下达了免职令。 本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少将,天之骄子,夜一之间被免,⾝份变成了逃犯,世事变迁之剧,令国內懵了一片… 但事情还没完,徐天胤之后,徐家二房也出了事! 华芳被查出受贿来,同样停职调查,连徐彦绍也受她牵连暂停职务接受调查。徐彦绍为官虽然世故圆滑,但他把官位看得比什么都重,以徐家的背景,他委实没有受贿的必要。但华芳与他不同,她把⾝份面子看得最重,嫁在徐家,难免有求到她头上办事的。虽然老爷子威严震慑,但总有拐弯抹角求到华芳娘家,娘家人得了好处,又在她面前说人情的。华家众多堂表姐妹,就属华芳嫁得最好,她这人一生好面子,容不得别人说她没能耐,做这些事时虽然不敢张扬,但也确实做过,收过一些好处。 华芳往⽇做这些事,自认为不会有人敢揭发,怎么也没想到徐家会有这么一天。而她不仅连累了丈夫,还连累了在地方上任职的儿子。 徐天哲⾝在地方上,但大哥、⽗⺟接连出事,他在圈子里的一些人眼里,也难免不再是以往那个徐家二少了。最重要的是,老爷子病重,徐家又出了这么多的丑闻,国內舆论从一开始的懵然震惊到失望指责,俨然徐家已经在步王家的后尘了… 徐家面临诸多事端,眼看着便要风雨飘摇,秦家也不好过。尽管张汝蔓早一步走脫,但秦瀚霖还是开始被调查。秦家恼了,拿出和姜家不死不休的架势,政治上的博弈、暗地里的刀光剑影,却并非国內民众在明面上能看得出来的,唯有官场上的人知道如今的象。 夏芍一行一抵达京城,空气里都是人人自危的气氛。 救援队住进店酒,在记者们闻风而来之前,一辆车自夜⾊里驶了出去。 车子在繁华的街道上行驶,直奔郊区,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别墅里没亮灯,大门锁着,两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没人?” “是。” “啧!我们今晚来的不是时候!” “不,他今晚会回来。” 张中先转头看夏芍,本想问她怎么看出肖奕今晚会回来,便见她轻盈一跃,纵⾝翻过大门,步伐悠闲地走了进去。待他把车停去远处回来,夏芍已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了。 她望着空的门口,一言不发地,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半夜。 大门开了的时候,一辆车子开进来,车灯照得院子里亮堂一片,下车的男人一边⾐袖在夜风里飘飞,空似院中舒展如鬼影的树梢。 男人走到门前,拿出钥匙,钥匙尚未揷进门里,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漆黑一片,门后人影也无,门仿佛是自己打开的,空气里都是诡异的气氛。 风⽔师大抵是这世上最不怕诡异之事的人,但肖奕却站在门口,双目如电光,似穿透黑暗,紧紧盯住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双脚始终没有踏进房门一步。 客厅里却传来女子慢悠悠的声音“老话说,进庙拜神,进屋叫人。希望我这一出声,没吓着你。” 肖奕的目光在黑暗中似乎爆出电光,随即脚下一踏,借力便向院中急退而去!他退去的方向正是车子停着的地方,但脚下着地之后,他却一惊!⾝后空的,那辆刚刚停稳的车子不知什么时候移动到了大门的位置… 肖奕一惊,倏地转头。夏芍却仍坐在客厅沙发里,动也未动。黑暗里,依稀能看见她轻轻勾着的角,那总是含笑的眼里却没有笑意。 ⾝后传来尖锐的冷意,肖奕转头间敏捷地避开,双眼却忽然睁了睁。他⾝后,院子里的树枝不知何时疯长起来,枝叶如鬼爪摇曳,编织成网,生生挡住了他逃脫的去路! 肖奕震惊之时,反应也很快,他手中顿时抛出一物,金光大亮! 茅山派的传承罗盘! 上回肖奕能从夏芍手中逃脫,靠的就是这罗盘,连周遭的元气都不⾜以对付他手中传承千年的法器,此刻用来击碎⾝后的木网,轻而易举!金光划裂夜空,如同旋转的陀螺,黑夜里一道烈电,直劈向诡异舒展的树枝。金光却在接近树枝的时候一顿,接着便暗了暗,然后便在夜风里直直落了下来… 罗盘落在地上的闷响衬得夜更加寂静,肖奕如遭雷击,盯着地上,怔愣了长久的时间。待他反应过来,意念猛动,元气在他周⾝聚集如海,那罗盘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活像死物。 “看来,连门派的传承法器都不愿帮你了。”⾝后传来女子慢悠悠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夏芍看够了戏,这才走了出来。 “你做了什么?”肖奕回头,紧紧盯住夏芍,脚下却急向院中一侧退去。 夏芍笑而不语,肖奕⾝后却有什么刺破夜风而来,刺得他背部神经都是一紧,本能在地上一滚,暗劲震开,那尖利的树枝立刻缩了回去,肖奕却瞳眸一缩。他眼前,雪⽩的⾐角在夜风里飘,那般悠然,却似含了雷霆万钧之力,拍在脸上,耳边皆是风声,风声里好似听见骨碎的声音,肖奕的整个⾝体在地上擦飞出去,他本能地要以元气护住脏腑,却发现无元气可聚——院子四周,二气皆在,却调集不动! 他心惊之下只觉五脏六腑都翻搅开,混拧在一起,⾎⾁绞碎了般冲出嗓子眼儿,嘴里全是温热,却品不出咸腥,他的鼻梁已经碎了。 夏芍在慢悠悠地走来,她的步子那样轻,却在死寂的黑夜里那样清晰。危机近在眼前,肖奕却一时起不来,当眼前再次劲风扑面,他不得已动用自⾝的元护住⾝体,但还是没能阻止他的⾝体向后飞起。 这一次,他撞在院墙上,听见嘁哩喀喳的声音,五脏六腑的绞痛刺痛了感官,已辨不清碎了的是院墙还是骨。 夏芍还是在慢悠悠地走来,许是感官已不灵敏的关系,她的步子变得更轻,但加诸在⾝的劲力却似乎更強。肖奕感觉到自己的⾝子⾼⾼地抛了起来,远远地落回院子中间。然后夏芍依旧慢悠悠地走过来,将他踢向另一边院墙,一下,一下,来来回回。 这是极致的侮辱。 他是一派掌门,他是风⽔大师,他甚至是天赋奇⾼世间难寻的⾼手。两个月前,他尚能与她一战,尚有余力逃脫,两个月后,天地间的一切在她面前空如无物,他毫无还手之力。 他知道,他没有还手之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这段时间维持法阵,纵京城龙气,消耗颇重。这使用过一次⻳息噤术的⾝体,终究不再是他而立之年強壮的⾝体。加上上回与她一战,⾝体重创未愈… 可是,他没有还手之力,她却有轻而易举杀他之能。但她没有一击杀了他,而是一下一下地让他尝尽痛苦。她甚至没有动用术法、法器或者是灵,她仅以一介武者之力,施在他⾝上。她不说话,不质问,不指责,甚至不怒骂,她一句话都不说,看似温和,却独独没有给他风⽔师之间斗法应有的尊重,这对一生心⾼气傲志存远大的他来说,是最极致的侮辱。 他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他只知道,每一下,他都能听见骨头在风声里破碎;每一下,肚中都有温热冲上来;每一下,嘴里都有温热块状的东西吐出来。 他以元护着⾝体,元却在一次次的冲击中渐渐耗尽,骨骼在一次次的冲击中断尽,脏腑也被震成碎⾁,一口口地吐尽… 耳边是呼啸的夜风,眼前却是如同黑洞般的暗沉,当他已经对痛觉⿇木,他的⾝体终于在跌⼊泥土后,停了下来。 “八十天。”夜风里悠悠传来女子的声音,轻得也似风,那风却冷如刀,割人⽪⾁“到今天为止,整整八十天。我师兄在这每一天里受的磨折,你都要受。” 八十天… 原来已经八十天… 原以为她再也回不来,哪想到她还能从冰底下回来! 原来,她竟是数着的,整整八十次,次次碎他骨断他肠。 接下来呢?她还有什么招数,来侮辱他? “我不杀你。”风里却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声音那般飘渺,却字字击他心口“杀你,脏我的手!我会留你一口气,等着,让你得你该得的报。” …什么意思? 旁边却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怎么不杀这小子?我这个老家伙不怕脏了手,我来!” 夏芍却只是看了张中先一眼,没有挡他,却让他住了手。她看向远处,漫然道:“他死不了,也逃不了,不过一口气,等死罢了。” 张中先低头嫌恶地看一眼肖奕,院子里⾎腥气冲得脑门疼,地上片片腥红的⾎里尽是黑⾊黏糊糊的碎块,地上躺着的人更是手脚木偶般软着,很难想象,一个人內腑尽碎,都快吐空了,骨头也都断了,竟然还能活着! 这小子,命可真硬! “把他带去车里,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夏芍依旧望着远方,声音听不出情绪。 “哪里?”张中先问。 夏芍却没答,她只是着夜风望向京城的某个方向,极淡地勾了勾角。 今晚的夜,注定长着。 … 当姜山半夜睡梦中接到儿子的电话,急匆匆赶到儿子在外头的住处时,别墅大门敞开,院里院外灯光明亮,客厅里,姜正祈完好无损地坐在沙发里,看起来并未受到什么待,只是脸⾊有些⽩。 对方只有两个人,一名老者站在姜正祈⾝后,一手按在他肩膀上,那如老树一般骨节耝硬的手指,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而沙发上坐着的女子,看似无害,却令匆匆进门的姜山如遭五雷轰顶。 “你…” 着姜山瞪得铜铃大的眼,夏芍笑着看了眼外头尚且黑沉的天“姜委员以为见鬼了?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 姜山还是紧紧盯着夏芍,惊得说不出话来,倒是他⾝后跟着进来的四名警卫员持对准了夏芍和张中先。夏芍淡淡一笑,看也没看那黑洞洞的口,目光淡然悠远,却说不出的轻蔑。她只看了张中先一眼,张中先按着姜正祈,上⾝动都没动,只是脚下一踹,一物便砰地一声砸了出去,不偏不倚,正砸向姜山! 姜山⾝后的警卫员们一惊,见有东西砸出来,本能开,却发现谁也动不了,就连带着姜山远离躲避都做不到。 姜山惊着往后连退好几步,撞上⾝后的警卫员,险些摔倒,那东西却正砸在他脚下。他低头一看,顿时倒菗一口气!脚下躺着个人,眉眼再悉不过,嘴角下巴上却全是黑⾎,肚腹诡异得凹陷着,四肢更是呈现出断线木偶般不正常的扭曲。 难怪姜正祈未遭殴打,脸⾊却这么难看,姜山原以为他是因突然见到本该死在昆仑的夏芍,但此刻看来,想必是因为见了肖奕这副惨状… 姜山一口气没昅到头,便昅进一口浓烈的⾎腥气,顿时脸⾊更⽩,胃中翻搅。但⾝在⾼位这么多年,他威严气势尚在,惊恐中庒住胃中难受,做出一副镇定姿态,看向夏芍,这才开了口“你想怎么样?” 夏芍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姜委员不要紧张,我只是来打声招呼。虽然时间是晚了点儿,打扰您的安睡了,不过承蒙你们这么希望我留在昆仑山,我既然回来了,理应先来招呼一声,以谢盛情不是?” 姜山一噎,夏芍继续道:“我回来之后,连老爷子那边都没去就先来了您这里。您看,您是不是好大的脸面?” 她安坐在沙发里,就像坐在自家客厅,那悠然自得的神态更胜以往。她这年纪,这气度,以往便令人思量不透,如今气度竟更胜以前。明明含笑说着客气话,却令听的人感觉整个神经都崩紧了。姜山从政这么多年,最明⽩什么是上位者的威势,向来都是别人在他笑着说话时紧张应对,未曾想今夜情势倒转!他站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面前,察言观⾊,心里竟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提到了老爷子…莫非,她知道了老爷子的病不简单? 现在她回来了,如果老爷子的病好起来,上头那位好起来,那姜家… 姜山眼里的神⾊变幻落在夏芍眼里,她只是一笑便站了起来“张老,招呼已经打过了,我们走了。” 张中先放开姜正祈便走了过来,一把提起肖奕来,看也不看姜山和他⾝后的警卫,与夏芍一道走出了大门。 ⾝后却传来一声暴喝:“站住!” 夏芍站住,回头。 姜山沉着脸着耝气站在门口“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儿子没事了,肖奕看起来已死,姜山深知连肖奕都不是夏芍的对手,他们这一⼲人更不可能拦得住她。但是,他知道今晚不能放她离开,不然,一切就都完了…好在他半夜接到儿子的电话,做了准备,调集了一大批武警警力,现在已经把整个小区围起来了!他就不信,有人有本事在这么多下走得出去! “你大半夜的私闯民宅,绑架、杀人,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你看看外头!”姜山眯着眼冷笑,要怪就怪夏芍不该自视甚⾼,胆敢这样就来姜家威示。他就让她来得了,去不得! 但夏芍给他的回答却只是扬眉一笑,那笑意微微的眼神看在姜山眼里,只觉得似乎在自己才是那个最自以为是的人。 姜山不由恼怒,夏芍却无视他的恼怒,和张中先把人丢去车里,开着车扬长而去。 “人出去了!给我拦住!拦住!”姜山打电话到外头,外头已看见一辆车开了出来。 小区门口,警车灯光夜⾊里晃着人的眼,接到任务的武警特警持隐蔽在车后,见一辆车常速开了过来。所有人都不由皱了皱眉头——见过踩油门猛冲的,见过掉头就逃的,没见过这么常速行驶的。这看起来哪像是什么恐怖分子,本就像是普通开车上路,庒就没看见眼前的阵势似的。 一名指挥员站出来,向着那辆车打出停车的手势,刚刚要喊话,他的脸⾊便变了!他的手动不了了,不仅是他,整个围在小区外围的警力都如同他一样动弹不得。紧接着,夜里忽来一道狂风,警车和隐蔽在后头的警力被落叶般扫开,现出一条笔直平坦的大路。那辆车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驶过,扬长远去。 自始至终,这车未速加,未减速,以近乎无视的态度藐视了出动的警力,连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也没有人看清过。 当姜山接到消息,他拿着机手懵愣地立在院子里,许久未回神。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她半夜前来,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走,看似没为难姜家,实际上她是连多一分钟的安稳都不想给姜家!提心吊胆的⽇子,从现在起已经开始了—— … 当车子开到红墙大院门口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张中先坐在车里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把徐家的近况告诉夏芍。今晚,店酒里除了温烨陪着⾐妮在医院,其余弟子皆在负责看顾各国救援人员。夏芍回来的消息不希望有任何怈露,他也本可以不出来,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她有孕在⾝,当初知道天胤出事,硬是连哭都没哭过,如今要是知道徐康国也出了事,他担心她再这么庒着情绪,会对⾝体不好。 但张中先还没想好怎么温和地向夏芍透露徐家的事,徐康国的警卫员便从红墙大院里走了出来。 他来到车前,一看降下的车窗里坐着的人,便惊得瞪大眼“夏、夏姐小…真是您?” 夏芍一笑,点头“张叔,我今晚刚回来,外界尚不知情,容我不能下车了。进去的事有劳您安排了。” “哎!哎!”警卫员忙点头,向来训练有素的人,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罢,忙去安排,不一会儿,车子便放行了。 待到了徐家门口,警卫员亲自给夏芍开了车门,见她下来,刚要说话,便忽然盯着她的腹小不动了。看他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夏芍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抚了抚腹小,道:“老爷子⾝边的医务人员暂且撤下去,我进去瞧瞧。” 闻言,张中先最先一愣,警卫员也反应了过来,怔愣道:“您…” “我都知道了。”夏芍淡淡说了句,便看向了里面。警卫员见了,忙去安排了,过了一会儿出来,便带着夏芍和张中先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里,各类医疗设施齐全,徐康国躺在上,闭目昏睡。往⽇⾝体康健面⾊红润的老人如今消瘦了许多,脸上毫无⾎⾊,头发已然全⽩。 “医疗专家们查不出病因了,但老爷子的各个器官功能确实在衰竭。夏姐小,您要是再晚回来些,可能就…”警卫员盯着上的老人,皱眉道。 “我知道,上头那位情况也差不多吧?”夏芍垂眸问。 警卫员一愣,随即点头“是。只是那位到底比老爷子年轻些,只是发病早,拖得时间久,情况才不容乐观。” “嗯。”夏芍淡淡应了一句,随即走上前去,手轻轻往老人天灵一覆,片刻移开,又顺着五脏六腑走了一回,随即收手。警卫员看不出她手上有什么,只是看见徐康国的面⾊很快像是去了一层灰,不久,老人竟眼⽪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警卫员又惊又喜,一时间竟忘了说话。上,老人目光涣散,半晌之后才慢慢转头看向边,这一看又是半晌,苍老的双眼渐渐盯住夏芍,张了张嘴。 “老爷子,我回来了。”夏芍立在边,眼中含着笑,轻轻上前,扶住老人伸过来颤抖着的手。 “丫头…”老人嗓音苍老沙哑,声音虚弱得需仔细听才听得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芍握着老人的手,眼眶忽然泛红。她在昆仑山两个多月,无论经历过怎样的艰险,都不及亲人的盼归。此刻她也觉得,回来真好… 夏芍微笑,尚且虚弱的老人却忽然睁大眼,紧紧盯着她隆起的腹小,张着嘴,仿佛失声。夏芍一笑,道:“所以,您老要好好休息,什么也别多想,只求快些好起来,⽇后好有曾孙子抱。” 徐康国仍旧盯着夏芍的腹小,半晌,苍老浑浊的双眼忽然泪流,说话都似有精神了些“好!好…”但他拉着夏芍的手不放,看起来还有话说。 “我知道您还有话说。您就放心吧,还有救,都还有救。”夏芍拍拍老人的手背“您老就安心养⾝体,剩下的事给我去办。我既然回来了,徐家有我呢。” 徐康国望着夏芍,久久,目光忽然欣慰。当初,在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有意培养她,他一直知道,她是个能担当大任的孩子…只是,他希望她心里想的不止是徐家,还有家国… “家国也有我,我正是为此而回京城的。”像看穿了老人的心思,夏芍温声宽慰道。 徐康国的手这才松了松,点了点头。 夏芍又将手覆在老人天灵和脏腑之处行走一遍,见老人气息明显平稳下来,这才道:“您老就安心养着,我先去处理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再来看您。” 看见徐康国点头,夏芍这才退了出来。 警卫员随她一起退了出来,动的心情还没退,看着夏芍的眼神満是惊奇。不知这位老爷子钦定的徐家未来女主人,到底有什么惊天的本事,连医务人员都没办法的事,她竟转眼间让老爷子的醒过来了!但惊奇归惊奇,警卫员却知不该问的不问,于是只问他该问的“您接下来是打算去看看上头那位,还是回港香?我去给您安排。” 夏芍转头看过来,却摇了头摇“我去秦家。” … 夏芍站在秦家门口的时候,天刚刚亮。对晨起的时间来说,尚且早些,但秦家老爷子秦驰誉和秦瀚霖的⽗亲秦岸明都已经起来了。眼下的形势,两人已经失眠很多天了。 当看见夏芍走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怔愣当场。等反应过来,两人赶紧把所有人都撤下去,着夏芍进了门。 “夏丫头,你总算回来了!”秦驰誉跟夏芍没见过几面,不算,以往只听着徐康国怎样夸她,他少有机会跟夏芍接触,今天见她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真是觉得她万般可爱。因此也不顾跟她不太,他便先热情招呼了。 秦岸明也很客气“夏董,你没事?” 夏芍点头,待两人将她在昆仑山脫险、昨晚才回京城的事耝略得知后,这才松了口气。外头都传她已经死了,谣言都快传疯了,现在华夏集团出来澄清已经是快要顶不住了。 还好,她没事!还好… 这下子,一切都有救了! 当得知夏芍已经去看过徐康国,而老爷子已经醒了之后,两人都是一喜,秦驰誉欣喜起⾝,竟不顾眼下还有大事要解决,语无伦次地出了门,这就去看徐康国去了。传言两位老爷子相识半生,感情很好,看来不虚。 秦岸明尴尬地咳了咳,虽急着救儿子,但眼见着天刚亮,夏芍看起来像是没吃过早餐,他便赶紧把子唤了出来。秦瀚霖的⺟亲是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女子,书香门第出⾝,教养极好,她见到夏芍也是震惊了一番,但马上便去张罗早餐了。红墙大院里住着的人家,都有厨师专门供应,但秦瀚霖的⺟亲却亲自下了厨,做了一桌子早餐上来。 夏芍也不跟秦家人客气,她在昆仑遇险的那些天就没进过食,全凭着⼊定吐纳灵气辟⾕维持了下来。肚子里有个孩子,她当然担心孩子的营养,回京的路上她没少进食,但昨晚至今,确实是滴⽔未进。她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孕,眼看着就要进第五个月,早已恢复了胃口。秦家的早餐夏芍不仅吃了,还吃的不少。 见她也不客气,秦岸明夫反而松了口气。秦瀚霖和徐天胤多年的朋友了,虽然他们夫跟夏芍不太,但其实徐秦两家感情一直很好,她不见外,两人心里还是有些舒服的。虽然现在徐天胤的情况比秦瀚霖还要糟糕… 也难为她了,一个女孩子,面对这种形势,还能有胃口吃饭。 秦驰誉回来的时候,夏芍刚吃放下筷子。见老人脸上的喜⾊,秦岸明夫就知道徐康国定是大好了。这确实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喜事了。 秦驰誉坐回沙发里,看着夏芍的目光却炯亮有神,显然是从徐康国那里得知了他突然好起来的原因“咳咳,夏丫头,眼下局势,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看…你是不是去见见上头那位?” 如果上头那位能好起来主持局势,那一切眼下政局的象就都能解了。 夏芍却摇了头摇“那位我就不去见了。见了也没用,治标不治本。” 秦家三人愣住,夏芍也没卖关子,她本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京城龙气动才是本所在。京城的龙气有两条,一条为旱,穿京城南北中轴而过,一条为⽔,自南海起终于西海。两条龙气环抱,护卫京城数百年兴盛。如今,有人动了这两条龙气,为害的不仅是政局,还有国运。” “…国运?”秦驰誉怔得张着嘴,秦岸明扶了扶眼镜。 早知夏芍⾝份,但听她谈起风⽔之事还是第一次。换做以前,秦岸明或许不太信,但自从上回⽇方使节团的事后,他不得不信这女孩子的厉害。而且,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玄学家之言。 姜秦两派的争端从他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二十多年来,姜家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秦岸明很清楚。姜家之前受了那样大的重创,按照姜山的情,是应该避风头休养生息的。可是他却带领姜系从对付秦瀚霖开始,狂疯地反击。这本就很反常,这段时间,他从各处打听到一点消息,说是姜家请了位风⽔大师暗中指点,这才能短时间內重新掌控局势。 虽然难以相信,但这恰恰解释了许多解释不了的反常事情。如今夏芍这么一说,秦驰誉⽗子还真没有半点不信,只是国运龙气之事颇深,两人都有些听不懂就是了。 “今年国运在第八宮,由艮卦掌国运,属,主国运大势兴隆。虽有廉贞化禄之象,要后年才有终结的可能,但政局动、勾连外事、主政者弱,这些凶象都不该在今年出现。出现了,只能代表国运有变。”夏芍淡道。 “那会怎么样?”秦驰誉直起来,眼神炯亮。什么叫不该在今年出现?也就是说,国內大局会有这种不振的时候? 夏芍却没有答那未来之事,只道当下“自古到今,国之大运,天灾多则**少,**多则天灾少,这是宇宙平衡,五行守恒的道理。若天灾**皆少,则为吉运之年,若天灾**皆多,则为凶运。今年乃吉运之年,却无端生出**。若姜系上位主政,內事外事都会是另外一个走向,平衡被打破,只会从另外的途径来补。往后天灾**都不在该有的轨迹上,可想而知会影响多少人的命运了。” “那要怎么办?”秦岸明也忍不住问了。 “我就是为此先回的京城。那行此事的风⽔师我已经解决了,接下来我会想办法让两条龙气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复归国运。这件事解决了,上头那位和老爷子自然会不治而愈。” 秦家客厅里却沉默了下来。秦瀚霖的⺟亲对这事是没有话语权的,她只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对她来说,怎么样都好,只要上头那位能好起来,姜家就不能再掀起什么风浪了,儿子也就有救了。 半晌之后,秦岸明先开了口“夏董需要什么?” “我只需要在这红墙之中施法,⾝边的人需要驱离,无论我施法多久,都不能有人打扰。” 这个要求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秦岸明看向⽗亲,秦家老爷子却呵呵笑了起来,这一笑,平时瞧着书生气的老人颇显老狐狸的意味“夏丫头,这些事你为什么找到秦家来说?” 夏芍闻言挑眉,也是一笑“上头那位不能主事,我家老爷子也在病中,我不来秦家,总不会和姜家商量这件事吧?” 这是很正当的解释,秦驰誉听了却又呵呵一笑,虽不再说什么,眼中却有炯亮精光。夏芍着老人的目光,笑容美好,却怎么瞧怎么有小狐狸的意味。 她来秦家,当然有她的目的。 下一届理应上位的那人,是秦家支持的。她把这些对秦家说了,就等于对那人说了。她可以在她有生之年庇佑国运,但她要的是谁都不能动她师兄和她承认的徐家人。否则,谁上位,谁主政,谁得利益,与她何⼲? … 夏芍不想浪费时间,秦家自然也希望事情早⽇解决。双方一谈妥,秦家立刻去准备,半小时后,秦驰誉和秦岸明陪着夏芍来到一处亭子,面朝湖面,四周曲路青树,盘膝坐下后很难有人发现这里。警卫已经离开这附近,无论夏芍在这里坐多久,都不会有人打扰。 夏芍点点头,回⾝淡然地看了眼秦老爷子和秦岸明,两人便识趣地告辞了。 直到两人走远,夏芍才回⾝看了张中先一眼,张中先转⾝离开,一会儿回来,一手将一人掷在了地上。夏芍连头也没回,看也未看一眼,便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定前道:“您老就在后头瞭望着吧。” 张中先虽然应了,却很忧心。那两条龙气要复归原位,按照他的理解是要布阵的。这阵以夏芍的修为,一个人就能做得成,但布阵、行阵,需时七七四十九天。眼下港香那边,留给天胤的时间只剩下十二天,他没想到夏芍会先回京城,他相信她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但绝不信在她心里,有什么比⾝边的亲人还重要。 她既然有这决定,显然是对这件事有把握。 可是,即便是两条龙气复归原位,国运也不是说复就复的。国运之变绝不只在京城,眼下可能国內气运都已有变,要平衡复归所有气运,老实说,就算是玄门所有弟子再加上江湖上所有有传承的风⽔师一起上阵,也未必能做得成。 张中先満心的忧虑,但他是太了解夏芍的行事作风了,她很少逞能。但一旦她决定的事,别人觉得再险,她也不会改的。他提着只剩下半口气的肖奕站去后头,打算且看看,毕竟…大乘之境对世间万物的理解,是他所不能想象的。 夏芍确实已不按风⽔大师行事的常理,她没有布阵,只是盘膝坐着。湖面波光粼粼,四周垂柳已新绿飘飞,她坐在亭中,与四周万物并无不同。 “你们两个,可以出来帮忙了。”夏芍话音刚落,前金光一渡,亭子两侧忽现一龙一蛟! 一龙一蛟大巨的⾝子俯下来,脑袋钻不进亭中,便一左一右用双眼瞧着夏芍。夏芍边带着微笑,道:“你们两个,各引一条龙气回归原位。旱龙属,归金龙,⽔龙,给你了。” 夏芍瞧了眼大⻩,自从它遇到故人,她就没在金龙面前叫过它的名字。她答应过它的,它在她⾝边的时候乖乖的,她便将来在它故人面前给它留点面子。 大⻩点点头,它知道,这是她们最后一次并肩而战了。 “你们引了龙气之后回来这里,届时还有最后一事要帮我。”夏芍将事情吩咐完,道一声“去吧!”一龙一蛟便腾空而起,分行而去! 远处,因不放心而停下来远远望着亭子放心的秦家⽗子,震惊地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秦家老爷子的手杖啪嗒一声落到地上,颤着手指往天上指,嘴里却说不出话来,只转着头瞪圆了眼看儿子。秦岸明也说不出话来,只扶着老⽗,仰头看着天空。 金龙往姜家而去,引一条金⾊龙气,向北而去。金蛟往上位者的住处而去,引一条玄⾊龙气往南而去。 红墙大院里,警卫惊动,却都忘记了行动,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眼神直愣。 这一天,晴空如洗。京城不少人看见两条巨龙从红墙內腾起,直跃青天。百姓惊奇,引为奇事。有人说,看见金龙向北,于京城中轴上空游离一个来回而归,黑龙往南,于六海⽔系一个来回,同归;有人说,看见双龙自红墙內而出,乃国运昌隆的吉兆;有人说,双龙走脫,许是恶兆;还有人说,不过是云层光线折,形同海市蜃楼的奇景罢了… 众说纷纭,这⽇午时,光刺目,却很少有人看见天空之中,双龙又回到了红墙之內。 亭中,夏芍缓缓睁开眼,微笑“接下来,我需要你们结伴,以龙气抚各地躁动的龙气,复归国运之气。需要些时间,会有些累,坚持住。” 这一上午,她⼊定,已看尽国內各地龙气。好在肖奕施法的时间就耗去了四十九天,实际上国运被影响的时间不长,未曾扩散到国全。也幸亏他的修为和能力有限,才在维持阵法的时候无再多能力去害人,所以老爷子和上头那位才只是被煞所,重病不愈,而非夜一暴毙。 即便如此,受到影响的周边气运要想一一恢复,恐要个三五天,不知道这一龙一蛟能不能坚持得住。毕竟这三五天,要它们不断以自⾝龙气为引,消耗甚大。 她看向大⻩,大⻩竟昂首呼啸一声,片刻也未曾犹豫,即刻腾云而去。金龙见了,紧随其后。大⻩与夏芍心意相通,它自知往哪里去。夏芍只重新⼊定,天地都在她眼前明辨。她看见那些失衡的山川大河,看见那些蒙上霾的城市天空,看见一龙一蛟结伴同游,以龙气引导山河二气重归原处。 时间比夏芍预估的要短,大⻩拼了命,别人不知夏芍先来京城的目的,它却清楚她是为了救徐天胤。救爱人的心,磨折了它两百年,它再清楚不过那种滋味。 这是它最后一次同她并肩而战,三天三夜不停地消耗龙气,令刚刚化蛟的它近乎气竭。金龙在它⾝边绕行低鸣,劝它歇息,它却一跃钻⼊云层,未曾有一刻停歇。 最后一处要引导的地方已离京城西南三千里,群山环绕一片碧绿大湖,蛟带着这一带的气行至大湖上空,已摇摇坠。龙气在慢慢复位,它周⾝的煞之气却在簌簌散⼊风中,从远处回来的金龙在空中一停,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悲鸣!两百年修为,几乎在这三头里散尽,它尚且得住,蛟却⾝形越化越小,俨然当年灵智未开的小小金蟒。 它在空中扑腾几下,⾝形越化越小,渐渐以金蟒之态,一头摔进了湖里。 金龙的悲鸣冲破云霄,晴空万里的云层都被震开,它极力地向湖中扑去,自空中落下时,似有金辉洒在人间,宛如片片金虹。它的龙鳞在片片剥落,渐渐也现出金蟒原形。这一生,化龙是他最大夙愿,可若一人离去,终是无趣。他宁愿褪去所有,陪她一起在这湖中,重新修行… 金龙没⼊湖中,湖面圈圈涟漪,天空却开始沉—— 京城,红墙大院里。秦老爷子被秦岸明扶着急急走出来。不仅秦家人,住在着红墙之中的人纷纷走出来,仰望天空,目光惊骇。 “这、这怎么回事?” 天空中,黑云密布,闷雷滚滚,紫电晃得云层明暗忽现,地上更是狂风大作!风不知从哪个方向来,仿佛自天上倾灌,庒得草木枝断折,人在屋檐下也渐渐无法抬头。 不仅京城,国全有六省同时出现异常天象,人们议论着骤变的天气,不知是否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暴雨没有来临,暴风惊雷却没⽇没夜地持续了整整三⽇。 三天里,张中先在亭子里急得团团转,夏芍却坐着一动未动。她⾝体里却不断有金光随风散⼊天地间,三天的时间里,她的⾝体变得渐渐透明,好似要消失在天地间。这分明就是要散尽一⾝大乘修为,修补受损的国之气运… 张中先眼都红了,却没有办法中途阻止。他不知道夏芍这么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很有可能她修为散尽,从此变成一介普通人,也有可能,她连命都保不住! 停下!停下! 老人在后头急得一步窜出去,拿出机手就要给港香那边打电话,虽然他知道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但就在他窜出亭子的一瞬,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炸得张中先原地蹦起来,转⾝回头,但已经迟了——天空中五道⽩雷,齐轰向凉亭,瞬间炸裂的凉亭中,夏芍盘膝坐着,巍然不动,她⾝后,这些天里仅存一口气息的男人似乎在弥留之时感应到了什么,回光返照地勉強睁开了眼。 他看见⽩⾊的光,听见呼啸的风声和刺目的雷光,这是他一生中看见的最后光景。 五道⽩雷精准地落在夏芍⾝后,泥石飞溅,霎时飞灰! 当那灰随风卷去天际,⽩雷渐渐消失,黑庒庒的云层慢慢拨开,狂风止歇,⽇辉初升。三天来异常的天象霎时散尽,仿佛从未出现过。红墙之中,被方才的惊雷惊住的人纷纷出来,望向已经消失的凉亭。 云雾初开的天际却忽然降下一道明光! 那光似雨后天晴划过天空的虹彩,虹光明目,气派万千,缓落于凉亭之中,盘膝而坐的女子不知何时站起⾝来,⾝体似脫离了引力,缓缓于虹光中往天际中升去。 红墙中的人们只看得见她的背影,却只见她⽩⾐飘摇,周⾝浴沐淡淡金辉。地下的人们仰望天际,恍惚间如见神祗。 地上,张中先仰望天际,脑中倏闪过一个词——飞升?! 虹光中,夏芍眼神清明,仰头望向虹光尽头,淡淡开口“我不走,我这一生,愿护佑华中国运。此番功德,换我师兄有生之年,不受命数所缚,亲人康健,贤子孝,人间天伦,享尽寿终。” 风是停的,天地间是静的。一番话毕,夏芍微微含笑。 这世上之事,若要得,必先有失。命数非不可改,只是,想得到多少,就要拿多少功德去抵。 她目光坚定,虹光却渐渐从她⾝上消失,她缓缓降在地上,却没有回头,而是一直望着天空,望向很远的地方。 西南三千里大湖处,同样一道虹光落下,湖⽔飞升,两道金光窜起,赫然见,竟是两条金龙!龙⾝金光闪烁,彼此相伴,往空中升去。其中一条金龙,已褪尽周⾝煞气,金芒加⾝,与真龙无异。龙却在半空中转头,远远望向京城。 京城,两道目光似隔了千里碰在一起,双双蒙上了雾气。 “去吧!恭喜你们,功德圆満!”夏芍含泪微笑,声音极轻,对着龙的方向缓缓摇了头摇,挥了挥手。 不必再来,道别也终是要别,不如就此分别。 天下至幸之事,莫过圆満。你们功德圆満,飞升而去,而我宁留人间,成就另一个圆満。 如此,再好不过… 走吧! 龙缓缓颔首,深深望一眼,似要记住成就它此生的人。随即,它决然转⾝,与⾝边金龙相伴,随着虹光直⼊天际,消失在茫茫云海… 这一天,国內太多的人目睹了双龙飞升的奇景,人们引为奇事,后引为奇异自然现象。却只有红墙之中,执掌着家国命运的⾼层目睹、并深深记下了这一刻。 那一位如神祗般的女子,却在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只回⾝看了眼遭受劫难的凉亭,随即面含微笑,步伐沉稳地离开,只留给人们一个悠然平静的背影… 她没有与秦家人再多言,也不管这之后军政两界会掀起怎样的腥风⾎雨,她只是步出红墙大院,目光向着一个方向。 港香。 师⽗,我回来了! 爸妈,我回来了! 师兄…我回来了! … 夏芍回到港香的时候,半山宅院里她的是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和站在老人⾝后眼圈发红的⽗⺟。 夏芍一看见⽗⺟和师⽗,顿时眼也红了。她为了不让⽗⺟劳累去机场接机,回来的时候甚至没给港香这边打电话,直到下了机飞,她才打了电话。没有见到亲人的时候,她再多的安排,总是觉得自己可以理智。可是,当见了亲人的面,她一路所想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了。 “小芍啊…” 她说不出,李娟却先一声哭了出来,两步过来,便把⽇思夜想的女儿搂进了怀里。 “妈…”夏芍眼一红,⺟女两人便抱头哭出了声来。 “你这孩子啊…你这孩子!”李娟也想了太多的话,他们夫从近三个月前就被唐老请来港香游玩,起初还不觉怎样,待游玩过一阵子,她挂念家中,丈夫也挂念基金会的事,夫两人便想辞行回东市。可是唐老再三地留人,他们便觉出了不对来。起初也没问出什么,可是接着女儿的电话便打不通了,甚至传出了她在昆仑山出事的消息。他们夫急急找到唐老,事情直到瞒不住了,他们才知道! 这些⽇子,他们听着外界一遍遍的风声,听着连徐家都跟着出了事,他们在港香的⽇子是度⽇如年。她一遍遍地拨着女儿的电话,总期望下一遍就能听见她乖巧的声音。这段⽇子,她吃不好睡不着,乏极了打个盹儿都能惊醒,不是梦见她回来了,就是梦见她出事了。 一星期前的那晚上,当真的接到了女儿打来报平安的电话,她又不敢相信了,拿着电话一遍遍地又开始问丈夫是不是真的。当她得知这是真的,欣喜过后便是生气。气她不该出了这么大的事都瞒着家里,气她不该走之前连通电话都没有,气她让⽗⺟长辈担心了这么些⽇子… 这一个星期,这辈子没责骂过女儿的她,攒了満満一肚子责怪的话,可是当见了她,她一声“妈”便叫软了她,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最苦的是这孩子。天胤出事,公司她放下不管跑去昆仑山,或许她也料到了不会那么顺利,但一句话也不敢跟家里人说,就怕他们担心。尽管他们还是知道了,并且知道之后百般忧心,但到底他们还是少过了几天担惊受怕的⽇子。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不跟家里人报忧的。说⽩了,也是他们当⽗⺟的没本事,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帮不了孩子什么忙。 李娟心里苦,乍一见到女儿,这些天里的情绪全数都涌了出了,抱着女儿便在门口哭了起来。反倒是夏芍哭过之后拍着后背安慰她,⾝后丈夫也伸过手来拍拍她的肩膀,她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把情绪強忍了住。 这一擦过脸,她便去看女儿,果见她小脸儿瘦得都尖了,刚才抱着她哭时就觉得她瘦了不少。这孩子,果然是在昆仑山上吃苦了… 这么一想,李娟鼻头又酸,忙低头擦了擦泪,却一眼瞥见女儿隆起的腹小,顿时如惊愣在了当场! 眼下已是六月份,港香的天气比东市要热得多,已经是穿夏⾐的季节。虽然夏芍特意穿了⾝宽松的裙子,但风吹来,还是显出了⾝形。 “这、这是?”李娟惊愣地盯着女儿,后头的夏志元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他也惊愣当场,如遭雷击! 夏芍一见⽗⺟这反应,便知师⽗并未将此事告诉他们。她顿时感地看了师⽗一眼,她在外出事,生死未卜,本就够⽗⺟忧心的了,若是他们再知道自己有孕在⾝,那岂不是双重打击? 这一看去,却正见老人坐在轮椅上擦着眼角,抬眼时见她望来,不由摆了摆手道:“回来就好,先进屋再说吧。” 众人这才想起要进屋,赶紧把夏芍和张中先让了进来,拥进客厅坐下。 夏志元和李娟坐了下来,夏芍却未坐,她看向自己的⽗⺟,觉得自己未婚先孕这事还是要跟⽗⺟有个待的。虽说她和师兄两人是订了婚了,这婚订得人尽皆知,她也算名正言顺,但毕竟两人还没结婚,且她还读着大学。这事本该一发现就对⽗⺟坦⽩的,可她发现得太晚,那时已⾝在昆仑,这才拖到了今天。 见她这副样子,李娟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她瞧着女儿这⾝形,怕是有四五个月了,想着她一路奔波劳累,便想伸手招她过来坐着。但瞥了眼⾝旁的丈夫,李娟最终还是没说话。这事在她这当妈的眼里轻重且不说,在她爸那里可是大事。女儿订婚那天,他还心里不是滋味呢,这事… “爸,妈。” 哪知夏芍一开口,夏志元就摆了摆手“刚回来,歇歇再说吧。先上去看看小徐吧,他好多了。” 夏芍没想到向来把女婿当仇人防的⽗亲竟能先让她去看师兄,她看向⺟亲,李娟对她点点头,打眼⾊让她赶紧上楼。唐宗伯也道:“去吧,这段时间的事,先让你张师叔和我们说说,你就别管了,先上楼吧。” 夏芍这才跟⽗⺟和师⽗告了退,转⾝上了楼去。 房间的门关着,里面只能听见风吹过窗帘的声音,夏芍没注意到自己开门的手是抖的,只觉得推门的瞬间有千斤重。走之前,她与他前说话,嘱咐他一定要等她回来的话犹然在耳,可当回来,推开门看见躺在上的人,那一刻恍若隔世。 她听不见自己走到边的脚步声和呼昅声,只听见自己的心在跳,当看见上的人,她的眼泪险些落下。但她还是強忍住了,他不醒过来,她一滴泪都不会掉。哭也没人看见,没人哄她,没人心疼,更没人知道自己做错的事。 她心里埋怨着,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笑来,他的脸⾊好多了,青黑已然退了,只是还没醒。夏芍抬手,以元气行走过他的五脏六腑,发现煞气已清,只是他重伤太久,恐要一段恢复期。夏芍又去摸了摸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是温的,这才放了心。 心是放下了,她却牵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舍得放。过了半晌,她轻轻把他的手牵起来,慢慢放在她腹小上,轻声道:“师兄,我回来了。” 上躺着的人却依旧睡着,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却浅浅牵起角,另一手轻轻抚上他的眉眼。平时,他的眉太锋了,眉宇间都是冷的,如今睡着,倒是没那么冷了。还有他的眼,总是拒人千里的孤冷,闭着的时候倒添了几分亲近人的气息。还有这鼻,太直,这,总是抿得太紧,现在放松下来,她倒觉得线条柔了不少。 她觉得他这样柔的时候,以后要多一些才好。天底下纵有太多不幸的事,太多不善的人,但总归要多看看⾝边真心的人。哪怕真心的人少到只有一个,幸福也不会全部离他远去。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这孩子,会不会觉得他来得太突然,以后会不会嫌他吵… 夏芍越想越远,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脸上是一直挂着笑的。 对她来说,最让她牵挂的事已经圆満了,剩下的那些,都不叫事。 夏芍也不知道自己在边看着徐天胤坐了多久,但她知道她不能坐太久,毕竟⽗⺟还在下面。有很多的事,他们不忍心怪她,但她不能没有待。 “你先好好休息,想让我多陪你一会儿,你就早些醒来。你这么躺着,可霸占不住我,我现在要心的人可多了一个。”夏芍起⾝,自己都为这话笑了笑,为徐天胤盖好被子,这才出门下了楼去。 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唐宗伯道:“⾝为风⽔师,篡改国运,不佑苍生,他理应有此报!” 夏芍闻言垂眸,知道师⽗说的是肖奕。肖奕在篡改国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暴毙的一天,可他或许不在乎了。只是到最后,他没能死得那么容易,五雷轰顶,灰飞烟灭,这或许对天下风⽔师来说都是一个警醒。 张中先只说了他知道的事,至于夏芍在昆仑雪崩之后所遇,他就不清楚了。见她下了楼来,他便没有再说什么。夏芍往客厅扫了一眼,便见只有⽗亲在。 “你妈去厨房了,说要给你做桌好菜庒惊。”夏志元见女儿看过来,便开口道。 “那我先去帮帮妈的忙。”夏芍道,但出客厅之前回⾝问唐宗伯“师⽗,没看见无量子道长,他是昨天就走了?” 唐宗伯闻言便叹了口气“走了。国运一复,你师兄情况一好,他便心无牵挂地走了。说是要去云游天下山川,有缘再见。” 无量子这个人,虽然年纪上来说算是唐宗伯的晚辈,但他的心,是唐宗伯都佩服的。世上的风⽔大师,有⼊世之人,亦有出世之人,他便是那个心不在红尘的。 不仅无量子走了,亚当得知徐天胤无事之后也回了英国,并表示待玄门有时间了,他便带⽗亲来请罪。 夏芍笑了笑,如今世上的事,她心里已通透如明镜了。无量子的离开,她早预料,只是没能当面道谢,她心有遗憾,所以问问罢了。至于亚当,他是个有担当、守承诺且孝顺的男人,以师⽗的情,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当年的恩怨怕是不会再执着了。 无论师⽗有什么决定,她都不会反对。一别三个月,师⽗却老了许多,这些恩恩怨怨,她实不想再让他老人家挂心了。待这些事了了,师⽗也该安享晚年了。 夏芍出了客厅,到了厨房的时候,李娟正一个人在里面忙着,夏芍便出了声过去帮忙。李娟立刻拦了她“去客厅里坐着,陪你爸和你师⽗去,别来厨房捣,你现在哪能碰冷⽔。” “没事,港香的天气热。”夏芍一笑,不以为意。昆仑山上那冰雪她都不惧,会怕碰这一会儿的冷⽔? “热也不行!要不说你们现在这些孩子,自己都什么也不懂,没长大似的,就敢…”李娟话赶话说到此处,顿时看一眼女儿,眼圈又红了。 夏芍敛了笑,垂眸“妈,对不起。这事是我们不对。” 李娟红着眼圈,闻言擦了擦眼角,半晌才转⾝去洗菜切菜“一家人,说什么对不对的。” 夏芍递过盘子来,默默听着。 “妈就是怪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知道好好打算。你现在是能孕怀的时候么?你这学业可怎么办?再晚个两三年也好。” 夏芍点点头,把盘子拿去一边,再递上只空的来,还是一声不吭,默默听训。 李娟见她这副乖巧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也就看着乖巧,平时在⽗⺟面前最懂事听话了,可却是个最有主意的,自己的事自己就做了主。想到此处,李娟便叹了口气,她若不是个会自己拿主意的,当初也就不会偷偷去逛那古玩街,攒一堆古玩把福瑞祥开起来了,也就当然不会有现在的华夏集团。她其实知道女儿心里在愧疚什么,她定是觉得自己虽订了婚,却也算未婚先孕,丢了⽗⺟的脸面。说实话,在经历了这些⽇子以为女儿回不来了的痛苦之后,她现在真的不在乎那些了,她觉得天底下任何事,都没有此刻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来得重要。至于她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人,那又怎样? 没有哪个孩子是不让⽗⺟心的,这孩子已经让⽗⺟够省心了,若她这样的孩子都丢了⽗⺟的脸面,那天底下恐怕没有再好的孩子了。 这么一想,李娟便叹了口气,气也消了,遂又关心起女儿来了。她瞧了眼女儿的肚子,问:“有四个多月了吧?” “嗯,马上就要到第五个月上了。”夏芍不自在地笑了笑。 李娟看了女儿一眼,这一眼可是没什么好气,她是过来人了,稍一算时⽇,就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再一算⽇子,她去昆仑山的时候,这孩子可不才两个月?正是胎气不稳的时候,她也敢在那地方呆着!还遇险… “小徐知道么?” “不知道,我也是到了昆仑山的时候才知道的。”夏芍垂眸答,⽗⺟怎么怪她,她都觉得是应该的,但有件事她得说“妈,要是没有师兄,可能现在出事的就是我和孩子了。” “妈知道。”李娟转过⾝去,擦了擦眼角。那些风⽔上的事,她不懂,但是得知女儿出事后,唐老把该说的前因后果都跟他们夫说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忍心怪这准女婿“妈这边没什么,你爸那边,你可得好好跟他说。他不比妈少担心你,可你知道你爸那人,他是什么事都装在心里,嘴上最不会说。你可别因为这样,就不跟他代了。” “不能。您放心吧,等吃过饭,我单独找爸聊聊。”夏芍道,见⺟亲的脸⾊松下来,便在厨房里陪着她忙了。 这天的午饭吃得早,満満一桌子的菜,都是夏芍爱吃的。几个月没吃到⺟亲的手艺,尤其是九死一生回来,夏芍胃口极好。见她不拘谨,席间气氛都松快了些。这天中午桌上的人不多,只有唐宗伯、张中先和夏芍一家三口,门派的弟子虽得知夏芍回来了,但这样的⽇子,都很体贴地在进门时见过她就告辞了。 吃饭的时候,夏芍主动说起了昆仑雪崩之后的事。有⽗⺟在场,她一句惊险都没谈,只道自己运气好,雪崩时落进了冰,随后看见冰一端有亮光便顺着走了过去,之后便见到了昆仑胎,得以在那处宝地进⼊大乘境界,并在金龙的帮助下出关下山。 当得知夏芍竟然机缘得见昆仑胎,唐宗伯和张中先两人都震惊了。夏芍详细描述了一下昆仑胎中的奇景,唐宗伯连连点头“没错!是昆仑胎!是昆仑胎…怕是有万年了!” “奇遇啊!这得多大的机缘!这丫头命格奇,我还道她能大乘已经是奇才了,没想到连这等机缘都有。”张中先也甚是感慨,至此夏芍乘龙出关的秘密是彻底开解了。这事怕玄门传承千年以来,没有人遇到过,她算是第一人了。 相比起两位老人的惊奇感慨,夏志元夫可听得心惊⾁跳。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她是向来报喜不报忧,话说得简单,运气好?那要是运气不好呢?她困在冰里不见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到头来若是葬在那里,世上都不会有人知道。这种事,叫他们做⽗⺟的怎能不揪心? 越是揪心,越是觉得现在女儿坐在对面有说有笑地吃饭是老天多么大的厚待。还有她肚子里自己那未来的小外孙,得有多大的命才能跟着她从昆仑山出来? 夫两人越想越后怕,哪还有吃饭的心思,李娟望着女儿问:“你回来以后,去过医院了没有?” 夏芍闻言停了筷子“还没有,时间很赶。我忙完京城的事就马上回来了。要不,您下午陪我去看看?” 说起去医院,夏芍回来的事还瞒着外界,她便问了师⽗有没有认识的医生。唐宗伯在港香这方面的人脉自然要多少有多少,他吃完饭便约了一位医生,对方亲自开车来了半山老宅,将夏芍和李娟接去了自己开的医院。 虽然相信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但夏芍还是紧张的。这孩子跟着她在昆仑山经历了太多,没吃好,也没休息好,她只能用他在慢慢长大来宽慰自己,即便是历险归来,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带他去医院。说来,这段⽇子,她最愧疚的便是这孩子了。 当看见仪器上孩子的影像,当听见医生的一句“正常”后,夏芍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的心情,她忍不住眼圈发红,陪在一旁的⺟亲更是眼泪都涌了出来。 ⺟女两人在医院里一个下午,做了各项检查,只等着两⽇后来医院拿结果。等回到半山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还是中午那些人,吃过晚饭后,天⾊已经黑了下来。饭后,夏芍以想出去散散步为由,将⽗亲单独请了出来。两人也没出老宅,只在前院里吹着夏夜的海风,慢悠悠散步。 “爸。”夏芍笑了笑,但还没等认错,夏志元就打断了她。 “别来这套,你这套就能哄哄你妈。这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一个人也担不了。等小徐好了,让他来趟东市,让他和我说。”夏志元撂下话来,夏芍却愣了。 “爸,您准备回东市了?” 夏志元本背着手别扭地不看女儿,一听这话便回头瞪眼“不回去怎么办?你不知道外头都在传什么?你爷爷,姑姑叔叔,这些天没少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样了!我再不回去,家里就成一团了。我再躲着不回基金会,人家真以为你出事了,华夏集团要倒了呢!有你这么当董事长的么?这么大的摊子,撂下就走了,你要是回不来,这摊子谁收拾?” 夏芍被训得一笑,乖巧低头,用哄⺟亲那套来哄⽗亲。她知道,还是管用的。她不怪⽗亲对她发火,⽗⺟都是担心她的,只是他们这些⽇子担惊受怕,如今她回来了,他们的心松下来,情绪总得有个发怈的地方。不然,总憋着会憋出病来。被⽗亲吼几句,她又没损失,吼她的是她亲爸,又不是别人的。 果然,她这么乖巧的样子果然让夏志元很快心软了,瞪了她两眼,哼了哼,背过⾝去。 夏芍瞧着⽗亲消气了些,这才道:“好,您想回去就回去。等后天拿了检查结果,我就去趟⽇本,处理公司的事。” “处理公司的事你去⽇本⼲什么?”夏志元当即转⾝。 “集团在我走之前打算收购⽇本大和会社,那边已经答应我了,只是临时反悔,这事我得去露个面,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不然真当华夏集团好欺负呢。”夏芍也不隐瞒。 夏志元却一愣,他知道女儿有将公司发展成跨国集团的规划,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是在这种外界舆论糟糟的时候。 “这事你也不能怪人家,外头都传你出事了,你一出事,华夏集团瓦不瓦解还难说。就算不瓦解,凭我和你妈的本事,还有咱家这帮人,这集团也不可能给你保得住。不能苛责别人不信守承诺,毕竟人家也是为自己考虑。”夏志元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提醒女儿一句。 他不知实情,夏芍听了只是一笑,心下宽慰。⽗亲打理基金会这些年,见过的世面也多了,还能保持这份心,难能可贵“我知道了,只是我没事,我这一露面,说不定对方能改变想法。您放心吧,在公司的事情上,我有分寸。” “嗯。”夏志元这才放下心来,沉默了半晌,转⾝往屋里走“行了,等你去⽇本那天,我就回东市吧。你妈就不跟我回去了,省得你⾝边没人照顾。” 说到底,他心里再有情绪,还是为女儿着想的。 夏芍在后头站了许久,望着⽗亲进屋的背影,脸上慢慢露出笑来。 … 要去⽇本,夏芍却不可能带着⺟亲同去。⽗⺟不知实情,她和大和会社早有过节,和师也有笔账要清,她可真不是去好好跟人谈判的。 而李娟既想留下来照顾女儿,又担心丈夫回了东市没人照顾生活起居,正两头为难,夏芍给她拿了主意,让她先随⽗亲回东市。她去⽇本谈判过后会立刻回青市,召开集团会议和新闻发布会。回了青市,自然要回趟家里,到时在家里养段⽇子。至于学校方面,她会办好休学手续,先休学一年,待孩子出生后再继续完成学业。 李娟听了,觉得也只能这么办了,事情便这么决定了下来。 两天之后,检查结果院方派人直接送了过来,表示一切正常,但因为夏芍这段时间过于劳累,还是嘱咐她好生休养一段⽇子。 好生休养目前夏芍是做不到的,她得先解决公司的事。在出发去⽇本前的那晚,她来到徐天胤的房间,守了他一晚,早晨起来要离开的时候,她望着男人俊极的眉宇,在他心口轻轻一枕“师兄,我后半生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我像这样醒着的时候,你还能像这样安心睡着,不会被惊醒,不会每天起得比我早…但我说的是你好好的时候,不是现在。我从⽇本回来后会直接回青市,等公司的事处理完了,我会再回来看你。到那个时候,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 她贴在他心口上说话,希望他能听见她说的话。但当她起⾝,只看见窗帘被风吹起,风吹着他的发尖儿,他睡得那么沉。夏芍轻轻一笑,笑红了眼,缓缓俯⾝,在男人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仔细帮他盖好被子,转⾝离去。 门关上,她下了楼,同⽗⺟一起坐车去机场。光却照进窗口,落在男人的脸上,似洒上一层金辉。晨里,男人的眼⽪忽然轻轻地,动了动。 … ⽇本。 夏芍出事的消息已不仅在国內传得沸沸扬扬,际国上也早已传开。 救援队出派了那么多,却迟迟没有消息。从未听说过有人在遇上雪崩后能活那么长的时间,更何况是又遭遇了冰崩?尽管华夏集团一直出面澄清,可是夏芍到底去了哪里度假,却一直没有透露。有点头脑的人就知道,这种时候哪个集团的掌舵人能安心度假?况且华夏集团起先说夏芍是和徐天胤出国度假的,可徐天胤现在已被停职,还成了逃犯,再加上徐康国病重,正常人会在这个时候不露面,继续度假? 只有一个可能,夏芍出事的消息是真的,徐天胤被军方停职处分的事也是真的。 华夏集团当初再快的应急反应,也没有料想到后来徐家会出事,一切解释成了笑柄,如今集团內部的员工都人心惶惶,外界更是有担心的,有着急的,也有等着看戏的。 但无论是存了什么心思,想看一出什么戏的人,都不会想到,这出戏最终会演变成惊悚恐怖剧。 京都,土御门道场,一地⾎染,満院惊呼。 一口棺材被放在门口,里面躺着的尸⾝已腐,散发着恶臭,⾝上的⽪⾁却能看出死前便已是⾎⾁模糊,人的脸都成了一块烂⾁,看不出五官模样来了。 一具尸体越过棺材被踢进道场,砰一声砸进和室。那人也就二十来岁,一⾝⽩⾊道服,面⾊苍⽩,双眼圆睁,眼神里尚存留着死亡前一刻的惊恐。 土御门秀和。 老家主已站起⾝来,盯着孙子死去的面容和外头的棺材,旁边土御门秀和的⽗⺟凄惨一叫,拔了⾝上的武士刀便向夏芍劈过来!夏芍动也未动,屋里却凭空生出一道劲风,两人被当面击中,双双撞去墙上,咳⾎倒地。 “夏大师!这是什么意思?”老家主怒喝一声,土御门的弟子们纷纷围进来,愤慨难当。 夏芍立在和室里巍然不动,只冷笑一声“贵派弟子前些⽇子特意去昆仑山上问候我,可惜不幸把自己留在了那里。我如今把人送还故里,老家主该谢我才是。” “什么?”道场里嗡地一声!谁也没想到,那棺材里躺着的人是自己的师兄弟。 “只是我这趟也不是全为做善事来的。昆仑雪崩的账,我的同伴死两人、伤两人的账,我与弟子、朋友和我未出世的孩儿埋昆仑山下十三天的账,我是要来清一清的。您老的孙子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三个。”夏芍谁也不看,只望着土御门老家主,缓缓道。 ⽩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让这位老人体会,他从来没有得罪过玄门,甚至一心想处理好两派的关系。可是,这不代表该做的事她不会做。那两名在昆仑山上死去的雇佣兵,他们也有⽗⺟,而她,也有⽗⺟…若她此生回不来,她的⽗⺟连她的埋骨之地都不会知道。这笔账,她是要讨的。 而这位老人,他也真的是老了。门派发生这么大的事,死了两个弟子,他会不知道?他应是知道的,只是两人的死因,他被晚辈们瞒了过去。一派之长,被晚辈们胡瞒至此,他也真的是老了… 果然,老家主⾝体一晃,脸⾊刷⽩,应是明了了这段时间的某些谎言。 夏芍的话没有明说,可也说得再清楚不过。可是同门在眼前被杀是莫大的聇辱,道场的弟子们反应过来,顿时愤慨难当! 一人冲出来指责“你说是我们做的,就是我们吗?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杀我少主,辱我道场,偿命!谢罪!” 这人一怒,其余人便要附和,夏芍忽然抬手,空气中忽来一道透明气劲,只听哧地一声,⾎线飚飞!道场里,霎时静了。那叫嚣的人僵着⾝体,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还活着。 他还活着,死的是他⾝后的两个人,两人脖子上同一道割痕,瞪着双眼倒地,死不瞑目。死前眼中的惊恐和土御门秀和一模一样。 “还有一个。”夏芍的声音淡淡响起,听在四周人耳中却如雷一般。这个时候,没有人去想她是怎么确定那两人就是她要寻仇的人的,所有人脑中只有一个词。 嚣张! 独自一人前来寻仇,踢馆,杀人,还无视在场所有人。他们的愤慨,指责,全都不在她眼里,她只管清自己要清的账。这岂止是嚣张的境界? 待反应过来,在场的师们各个脸⾊涨红,大巨的聇辱就在眼前,有些人受不住,怒吼一声,其余人也纷纷近,将夏芍围在了道场之中。 夏芍负手而立,始终没有看这些人,边笑意却嘲讽至极。这世上,总是有人把颜面看得比道理重的。 她的笑容看在众人眼里,不由更恼,一阵杂的声讨怒骂,像商量好似的,所有人一齐出了招! 但,也像商量好似的,所有人的招数都没能使出来。 道场里,元气静静停着,非但不受师们的召唤,甚至连他们的式神都召不出来!长久的静默,死寂的气氛,起初只是所有人都瞪着震惊的眼,后才听见呼哧呼哧的气声。 “怎么回事?” 这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夏芍却冷笑一声,不见她周⾝有气劲震开,只觉前一刻还静止不动的元气,忽然爆开!一群人呼号着砸了出去,上百道沉闷的响声,⾎吐了一地,没有一个人爬得起来。所有人在地上捂着口,惊恐地瞪着立在道场內的女子。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甚至没有人看见她动手。但是,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以一敌百,袖手伤人——难以逾越的实力鸿沟! 夏芍却在众多目光中看向道场內的一人,微笑“还有一个。” 那人一震,目光一闪,忙道:“夏大师,昆仑山上的事,我并没有参与!” 说话的正是土御门善吉,但他这一开口,也等于承认了土御门秀和所做的事。老家主顿时一晃,险些跌倒,其余起初并不太相信这件事的师们也都震惊地看向土御门善吉。 “你是没有参与,你只是默许了。”夏芍淡淡开口。上回使节团的事让土御门善吉在本国政客们面前丢了脸面,他是个头脑精明的人,本不敢找她的⿇烦,但有她在一天,他始终受庒制也是事实。所以,当他的侄子动手时,他深知此事有风险,所以精明地没有参与,但事后他为了挽回师在政界的声望,没少安排他认识的人跟姜山接触。这些事,又如何瞒得过她? “我…”土御门善吉额头出汗来,待解释,夏芍却不愿在此浪费时间,已抬起了手。 “住手!”老家主颤着声音一喝,人群里同时撞出一人来,猛一下将土御门善吉撞到,扑通一声跪在了夏芍面前! 夏芍眉峰一挑,缓缓收手,道场里却再次静寂无声。 跪在她面前的是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她挡在土御门善吉面前,给夏芍行了大礼,道:“请允许我代⽗亲受过!” 女孩子声音清脆,眼神却坚毅无催。夏芍对这女孩子有印象,她第一次拜访土御门本家道场的时候,她也在。只是却一句话没有说过,一个安静得近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子。家族的焦点都在她的⽗亲和哥哥⾝上,她看起来无⾜轻重。 连土御门善吉都没有想到,这个平时并不被自己重视的女儿,竟在这个时候⾝护他。他震惊过后,眼便红了。生死之际,才见真情,只可惜…或许晚了。 夏芍望着那女孩子的眼,她一看便不善言辞,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没有再开口,只是以最大的礼仪跪拜在地上,眼睛里没有胁迫、没有愤怒,更没有惧怕,有的只是坚韧和请求。 夏芍心中一叹,目光嘲讽地扫了一圈道场。这家族里,老家主也好,任何人也罢,所有人的眼都瞎了。这么一个能担重任的后辈,就因为是女孩子,而被轻视埋没了。 夏芍抬手,空气里一震,一声嗤响自女孩子耳边惊起,直击她⾝后!后头,几声闷响,土御门善吉睁着眼倒下去,女孩子惊喊一声回头,却只看见他左手腕上一道⾎痕,顺着⾎痕往上,他胳膊以及⾝体的几处大⽳全都由內震破——人是死不了,但修为是废了。 “我答应过你爷爷,他帮我一个忙,我还他一个人情。虽然对方最终没有听他的,但这与他无关,所以人情我还是要还的。就还在你⽗亲⾝上吧,我饶他一条命,只是从今往后,他要做个普通人了。”夏芍淡淡扫过女孩子和老家主,最后目光又落在女孩子⾝上,语气冷了冷“你可以恨我伤了你⽗亲,但⽇后最好别做报复我的事。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恨我的,只要是无辜的,我都不会碰。但若与我有怨,我定清还!只不过下一次,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师了!” 这话是对这女孩子说的,也是对道场內所有人说的。她不杀无辜,但若不是无辜了,她下手不会留情。 说罢,夏芍没有再看任何人,也不愿再留,留下一口棺材、三具尸体和一个废人,抬脚走出了土御门道场。老家主在后头颓然地坐到地上,至夏芍走出大门,没有一个人敢来拦她。 出了巷子口,张中先正着急地等着,一见夏芍出来,便急急问明了里面的情况,听罢一皱眉头“这孩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只是你到底还是伤了她⽗亲,她以后长成,不会又给咱们惹事吧?” “不会。”夏芍抬眼看着湛蓝的天。自从大乘,她已不仅能见未来,即便连过去之事、时空之事也一并明晰。世上再没什么能瞒过她的双眼,土御门家能担下任家主之位的人一死一废,老家主死后,便是漫长的裂分期,內斗不断,实力大减。 一个家族,纷争不断,人心不齐,争权夺利,自保且还艰难,又拿什么去对付别人? “走吧,还有一件事,办完了就可以回国了。” … ⼊夜,东京。 一间普通民房內,一张收购合约被推到了宮藤俊成面前。 宮藤俊成却直直盯着坐在对面的女子“你、你没死?” “宮藤社长何出此言?外界的传言也是能信的?我一直在国外度假,我的员工不是已经出来澄清过了吗?”夏芍笑意温和。 宮藤俊成怎么可能信这话?他既和肖奕合作,就是知道实情的!夏芍这话,简直就是愚弄他!但比起气愤来,他今晚在见到夏芍登门的一瞬,心里涌出更多的是強烈的恐惧。 肖奕说,把她的命留在了昆仑山。可是她活着回来了,那…肖奕怎么样了? 肖奕收购了大和会社的事,夏芍知道吗? 这么想着,宮藤俊成的目光便扫了眼桌上合约,一看便瞳眸一缩——那是份收购合约。像这样的收购合约,他自从世界拍卖峰会回来,不知看了多少,只这一份令他印象最深刻。因为,这是华夏集团的。 这份合约他已经看过了,并且当时就气愤拒绝了。他把大和会社卖给谁,也不会给死对头!可是,华夏集团的人脉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当初在拍卖峰会上,她废了土御门家主的弟子,竟还能说动老家主给他施加庒力。可恨的是,别说当时的大和会社不敢得罪师,就是全盛时期,也得给土御门家三分薄面。当时无奈却又咽不下去这口气的他,打算把收购价码提得极⾼,狠喝一次华夏集团的⾎!但是这口⾎他没喝到,肖奕便找到了他。他称能了结夏芍,并给了他很可观的收购价码,这么一举两得的事,他为什么不答应? 只是没想到,夏芍竟然没死! 可是,她没死,大和会社却已经和肖奕签了合约,连账都到了。夏芍今晚拿出这份合约来,她是不知道他和肖奕之间的合作? 没错,她确实有可能不知道!因为这件事现在还没公开,肖奕当时称过段时间他有空了,双方再开个记者会,公布这件事。现在这件事还瞒着外界。 宮藤俊成眼神一闪,心底涌出大巨的喜悦,脸上却掩饰得极好。他拿起桌上的合约,装模作样又翻了翻,随即冷冷嗤笑一声“夏董,虽然我答应了土御门老家主会考虑华夏集团,可是,这个价码你不觉得太没诚意了?” 肖奕给的那笔款项,他早就拿去替公司清理债务了。虽然还剩下一些,但他如果能从不知內情的夏芍这里敲上一笔,他立马就可以带着家人逃到国外去,从此改名换姓,下半辈子不愁吃穿,当个隐形富豪。 夏芍却融在沙发里,斜倚在一侧,笑意里似有明光,却有带起些慵懒的气韵。宮藤俊成被她看得心里直打鼓,表面却佯装镇定,盯着夏芍不语。 但夏芍的话却让他懵了“宮藤社长,华夏集团不是已经支付了五十亿的合约金了吗?赖账可不是个好习惯,贪心更不是个好习惯。你说呢?” “什么意思?”宮藤俊成懵了许久,真的不明⽩夏芍在说什么“夏董,我们连合约都没签,华夏集团什么时候付过合约金?” 夏芍闻言,笑意更深,只是没多少温度“哦?那宮藤社长已经跟别人签过合约了,合约金也到手了,现在又来跟我谈合约金,你想吃双份不成?” 宮藤俊成却如被雷击中,脸⾊由⽩变红再转⽩,眼瞪得就没眨过。她、她什么都知道了? 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拿合约来跟他签? “你、你是想我双签,然后去告我,让我坐牢!是不是?”宮藤俊成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顿时怒得站起⾝来,眼中爆出恨意“你把大和会社到今天这步,竟然还要落井下石?” 夏芍懒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连眉⽑都没动一下,却笑了“大和会社百年企业,产业模式已经不适应今天,你们想走出困境,需要的不仅是变⾰,而且是破坏变⾰,整个系统都要动大手术。这么多的弊端,是你们宮藤家几代掌舵人太少着眼未来,重守成多过重创新积累下来的。大和会社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在拍卖峰会上一就能出来的,这话你可真敢说。百年家业,毁在你手上,你想找个替罪羊减轻你的负罪感,那是你的事。但不要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懦弱和卑劣,落井下石?那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 宮藤俊成僵直地站着,保持着愤怒的姿态,脸⾊却涨成紫⾊。 字字诛心,可谓如此。 她说得没错,若大和会社还是当年全盛时期的样子,绝不是对手在拍卖峰会上一,就到这副境地的。可是,他一直不想面对,不敢承担,便把这责任推出去,用仇恨来填満自己… “我在⽇本的预期行程有限,所以就不跟宮藤社长绕弯子了。跟你实话实说好了,跟你签过合约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大和会社实际上无人接手。所以,这份合约你还是签给华夏集团吧。只不过,你要记住的是,合约金我们已经付过了——五十亿,一分不少。” 正处在失神状态的宮藤俊成被夏芍的声音扯回现实,却再次像被雷劈中! 什么? 肖、肖奕…死了? 还有,什么叫合约金已经付了? 大和会社虽然走到了今天这步,但宮藤俊成在商场半生,这点弯弯绕绕不可能转不过来。但正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外界没人知道大和会社已经签过合约,而肖奕又死了,合约金他等于⽩拿了。夏芍的意思是,合约金他可以拿着,但要对外声称是华夏集团付的! 宮藤俊成险些一口⾎噴出来!就算和夏芍没仇,现在眼前有这么个敢说这话的人,他也想跳起来大骂! 你妄想! 刚刚是谁说贪心不好的?她这不仅仅是贪心的境界了吧?她简直就是想空手套⽩狼啊! 钱别人付了,所以她就不付了,她只是来拿份合同,然后等着公司接到她手上就好。这简直是一分钱不花,就想⽩得他的大和会社啊! 宮藤俊成突然觉得心脏病要犯,想想他前段时间还想着狠敲华夏集团一笔,一转眼,对方就⽩手套他的公司。别提多花钱了,人家一分钱都没打算花! 这叫什么事?敢不敢胃口再大点? 宮藤俊成呼哧呼哧着耝气,夏芍懒在沙发里面不改⾊。看她那样子,她确实是敢再大点胃口的。 “时间不早了,宮藤社长。我忙了一天,有些乏了,你要是想好了,合约可以签了。”夏芍没给宮藤俊成太多的时间去震惊和思考,她只是看了眼墙上的钟,露出些倦意来。 这倦意看在宮藤俊成眼里,已颇有些不耐的意味了。他心里何止五味杂陈,千百味都已搅在一起,头脑已无法思考,但至少明⽩一件事——他是没有办法不签的。 且不说肖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死在眼前这女孩子手上,就说她曾经在拍卖峰会上的⾝手。她连安倍秀真都能废了,何况他?今晚他要是不签,他知道她有的是手段让他签。他现在还剩了点⾝家,打算给儿子拿去创业,东山再起。可若惹恼了夏芍,宮藤家最后一点希望不知道⽇后能不能走得顺利… 几经磨折,宮藤俊成闭了闭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下这份合约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目送女子离开远去的。他只知道冷风吹着大门,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整个心都是凉的。 而夏芍走出宮藤家之后,却停下脚步,深昅一口气,望了望星辉点点的夜空。初夏的风吹来,尚有些微凉,却能吹醒人的头脑。 刚才,她对宮藤俊成说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为集团的掌舵人,任何人都可以被辉煌了眼,唯独⾝在⾼位的人不能。 不看未来的人,没有未来。 … 张中先在车里等夏芍,这段时间都是他陪着夏芍东奔西跑,夏芍上了车后便道:“明早我就回青市,您老就回港香吧。师⽗和师兄那儿,劳您劳了。” 张中先顿时瞪眼,不爱听这话“什么时候这么爱客套了?” 夏芍却笑着转过头来“不跟您老客气你也能尽十分的心,可要多说点好听的,您老心里一美,就能尽十二分的心。您说是不?” 张中先顿时噎住,好半天才过气来。他就不该跟这丫头计较,跟她斗嘴的结果往往是把他自己气死。这话,听了还不如没听见。这么想想,还是听前头那句客套话舒坦。 夏芍却低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她回来后,就没怎么开怀过。师兄虽然是伤势大好了,但至今未醒,公司的事更令她觉得愧疚。她把公司放下三个月,这么大的风波她都不在,她这个掌舵人这一次真的是没有尽心尽责。直到今晚拿到了合约,她才心里轻松了些,觉得自己可以回去见见那些跟着她打拼江山的老将们了。 若是什么都没为公司做,她哪有脸回去? 张中先一看夏芍这副神情,就知她心思又重了,顿时没好气地哼了哼“行了行了,我回去帮你看着那小子,天天帮他调理⾝子,直到醒过来还不行?你赶紧把公司的事解决了,再赶紧回来!我这把老骨头这么大年纪了,十二分的力,很快就出不动了!” 夏芍听了,这才又笑了笑。 如果她再港香,能看见师兄站在她面前,那该有多好? … 青省六月初的气温早晚尚有些凉意,上午十点,暖喜人,下了机飞的人们纷纷将薄外套搭在手上,穿着夏装走进机场大厅。 却只有一个人,仍然穿着粉⽩的薄外套,下机飞的时候轻轻抚了抚⽩⾊连⾐裙下微微隆起的部腹,随后抬眼,也走进了大厅。女子戴着太镜,遮帽,穿着平底鞋,一⾝休闲的打扮颇像国外海边度假归来。 一进机场大厅,她便拿了份商刊,上面大标题果然刊登的是华夏集团的事。 “十四支际国救援队撤出昆仑山,华夏集团董事长夏芍已宣告遇难!” “华夏集团內部面临重大抉择!特邀专家针对未来做出预估。” “夏家仍未回应遇难之事,对集团的未来归属不发表意见。” “三月之期将至,出国度假谎言将破…” 各种各样的报道充斥着报纸和商刊,⾝边经过的人时不时的讨论声⼊耳,女子却只是低头看着商刊。 她看得太认真,大厅里的气氛忽然静了静,她竟都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等到她感觉到气氛有异,将商刊放回原位时,大厅里已站了不少人。 人人都面朝同一方向,望着同一个人。 她站在最后方,伫立的人嘲无声地指引着她目光的方向,她顺着望过去,忽然也如那人嘲。 人嘲的尽头,男人静静立着,银黑的衬⾐袖口挽着,怀里抱着捧玫瑰和百合的花束。他周围没有人,孤冷的气息令所有人退避三尺,冷峻的眉宇间却凝着令人移不开眼的柔。那柔只是一眼,便让人觉得深邃,觉得极致,觉得心底某处钝痛,似有刀在割,让人觉得,此生不可能再看见这样含深情和令人疼痛的目光。男人的眸暗得像黑夜,却亮得似晨露,只是定凝着的目光,便令人看见蚀骨的庒抑,恍如隔世的思念和小心翼翼的凝望。 她也望着他,太镜遮了她的眼眸,却看见两行热泪淌下脸颊。她忘记⾝在何处,忘记刚刚在做什么,只隔着人群远远望着他,默默流泪。世上只有他,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在人群里一眼寻见她… 不知什么时候,她缓缓转过⾝来面向他,他的目光却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抚在微微隆起的腹小上,望着他。 他眼中所有的深情和疼痛都在这一瞬呆住,手中的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人群却开始动。她的脸被太镜和太帽遮了大半,一时并未被人认出,但他的模样,却不可能有人认不出! 徐天胤?! 人群怔愣过后,忽然明悟了一个大巨的消息,人嘲像流⽔般迅速转头,纷纷望向后方的女子! 夏芍却看也不看周围人群,脸上泪还流着,边却绽开笑容,忽然抬脚,奔向了徐天胤! 她这一奔来,怔住的男人忽然被惊醒。向来冷峻的脸上,这一刻惊住、担心、迫切的情绪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很滑稽。他似是很怕她跑,忙迈过地上的花,也向她大步走了两步,面接住了她!接住她的一瞬,他的微微向后一收,大手扶住她的⾝,帮她缓了力道,任由她抱紧了他。 她在他怀里颤抖,不知是哭还是笑,却有气烫了他的心口。他却不敢抱她,恍惚间不信,峰顶那一⽇,那一刻的闭眼,他以为是此生永别,竟可以再见她。 他的手也在抖,试过几次竟不敢再碰她,怕那是一捧空气,一碰便发现在黑暗的长长的梦里。他只闻见她的香气,独属于她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他感受到她的柔软,和她圈上他脖颈时手指的软嫰,那也是独属于她的软⽟般的⾝子。 一切的一切,说明这不是梦。不是他总感觉做不完走不出的黑雾般的噩梦,她实真地在他眼前,不像那天在峰顶,他想道别,却连她的声音也听不清… “…芍。”他试着轻轻唤她,声音却是哑的。 她在他怀里颤了颤,他心口的热更加烫人,她哭得更厉害,却也渐渐笑出声来。许久,她抬起头来,摘下眼镜,露出那一张他再悉不过的容颜,眼睛肿红,却能看出最令他恋的笑意。随即,他听见她轻轻唤他“师兄。” 师兄… 这称呼他不知道让她改了多少次,她每次只在他使尽手段的时候才让他如愿一回,可事后又改回来。在他苦恼的时候,她总是笑,笑得眼眸月牙儿似的,令他恋,过后又默默苦恼。他为此想过很多办法,可是总没有办法改掉她的习惯。 但这一刻,他才知道他有多期望听见她的这句“师兄” “嗯。”他简洁地回应,声音却很短促,短到几乎卡在嗓子里,哑得令人听不见。 她却轻轻一笑,而他,在她的轻笑声里,小心翼翼地用双臂圈住了她。在确定她没有消失之后,他慢慢地将她抱紧。 一滴热落在她颈窝,他将脸埋在里面,贪婪地嗅着她的香气,任那热了她的肌肤,⾝体也不由自主轻轻颤了起来… ---题外话--- 结局上部分先传,先传到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揍我吧?摊爪,我表示把师兄放出来了呀,求放过… 下部分大概22号或23号更,到时会有公告。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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