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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夫君非正人君子  作者:夏衣 书号:12033  时间:2016/7/12  字数:11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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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的光芒洒落脸上,俞清灵先是感到头痛裂,勉強睁开眼,还来不及打量周遭环境,便慌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边——

  那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他有张英俊的脸,颊边是没剃⼲净的胡碴;乌黑的睫⽑浓密,紧紧覆盖住他紧闭的双眸。

  这人是谁呀?!

  俞清灵忍住尖叫的冲动,跳起⾝左右环顾。她正在一间破旧的庙宇內,脚边不远处还留有一些熄灭的柴火。

  俞清灵瞪大双眸,吃惊到顾不得头痛──昨夜醉酒后的事顿时复活,一幕幕彷如幻影,缓缓闯⼊她的脑海…这告诉了她昨晚曾犯下多少可聇的罪行!

  “妳醒了啊?”躺在地上的男人慵懒的望着俞清灵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她醒后的动作太过“剧烈”影响了他的睡眠。

  “你…你…”俞清灵望向男人仍带着些许睡意的俊脸,当下羞得面红耳⾚,她似乎对他做了什么,但现在的她却记不太清楚!

  那他呢?有没有趁她意识时对她做过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俞清灵慌忙的拉紧⾐襟,摸摸⾝上凌的服饰。

  长孙无忧眉头一皱,对她的表现深感不悦。“姑娘,妳该问自己对我做了什么失礼之事,而不是如此冒失的质问我!

  “再说妳也不必这么惊恐的检查妳的⾐裳,是男人都不会想碰妳的,相反的还要担心自己是否有遭到妳的辣手摧残呢!”

  他的冷嘲热讽立刻让心绪尚未冷静的俞清灵理智渐失。“你说什么?谁摧残你了?”这人说话毫不客气,真是失礼。

  “妳这是抵死不认帐了吗?”长孙无忧学着她,开始检查他⾝上那凌的服饰给她看。

  俞清灵看得为之气结,瞪大双眼直刺男人英俊的脸庞。“亏你长得人模人样,说起话来却是这般的无礼,你倒是说说看,哪个女人会有‮趣兴‬摧残你这么不修边幅、潦倒落魄的男人?”

  “哈!”长孙无忧闻言大笑──昨夜为了对抗她的禄山之爪,他几乎一晚没能安睡;如今她清醒了就来个翻脸不认帐!“妳姓赖吧?单名一个⽪字是吗?”

  “你才耍无赖呢!”俞清灵放弃了最后一丝想跟他和平共处的意愿。

  “看来妳已忘记昨晚我为了保住自⾝清⽩,抵死反抗妳那‮犯侵‬的情节!”

  长孙无忧尖锐的语调唤起了俞清灵脑中那模糊的记忆──那些不堪的画面似乎慢慢的变清晰了。

  她‮愧羞‬的直‮头摇‬,没脸再回忆昨晚的事,更没勇气去面对事实!

  “妳大概也忘了妳一直抱着我诉说一堆的⾁⿇情话,什么二哥我对你——”

  “住口!”俞清灵大叫,清秀的容颜因薄怒而透出一股生机的美姿态。

  事实已不容她逃避,她不得不承认,她“也许”犯了一些小错误。“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喝得太醉,我的那些所作所为其实并非本意,毕竟我本就不认识你,我只是太醉了!”

  她是因为心情太糟,再加上追逐二哥追得太过绝望,才会饮酒求得一醉,如今她已后悔了!

  长孙无忧挑挑眉──这女人的生肖一定是属鸭的,嘴巴这么硬,明明想起自己的丑态却还不肯认错,不过清醒后的她起码还懂得守礼,不会对他上下其手…

  对一个醉茫茫、全无意识的姑娘,他也无可奈何;但当她不再一副糊样时,风⽔可就轮流转了!

  这下子轮到他来教训这令他吃了‮夜一‬苦头的女人。“没错,妳可以非礼一个纯洁的男人,再把责任全推给酒!妳醉了,真好,妳毋须负担任何责任,不论是昨夜扰我,或是明天再去杀人、放火,只要妳醉了。”

  长孙无忧再次恶意的开口,然后快意的欣赏着她气呼呼的神⾊,这让他的情绪也变得愉快许多。

  “你不要含⾎噴人!”俞清灵的家世清⽩、为人正直,怎么可能会去杀人放火?“一个住在破庙的男人会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即便是喝醉了,不由自主的吵闹到你,又算什么大错?你有必要这样咄咄人吗?”

  “一个夜里跑进破庙的女人又会是什么良家妇女?我被妳轻薄了一整晚,妳现下酒醒却不肯道歉,还想強词夺理、推卸责任,难道是要我心无芥蒂的跟妳说『铭谢惠顾,妳下次再来』吗?”

  俞清灵手捂口,镇庒住体內直往上窜升的怒火,清秀的脸上有的是几崩溃的神⾊。“够了…”

  她強自镇定──深深昅气、徐徐吐气;调匀呼昅,找回冷静。“我不跟你做无谓的口⾆之争,我承认昨晚是我喝多了,我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能离开了吗?”

  “我从未有过留下妳的意思,姑娘,我还怕妳赖着我不走呢!”长孙无忧一摊手,昨晚受到的欺负,今早总算讨回公道,他英俊的脸上泛起満意的笑。

  可恶的男人!俞清灵忿忿的跺脚,转⾝走。

  “喂!妳的包袱。”长孙无忧叫住她,依然躺卧在铺着⼲草的地上,悠闲的姿态彷佛置⾝在人间仙境。

  橙红⾊的光映⼊,为他的⾝躯和惬意的容颜镀上柔柔的暖意。

  俞清灵一步步走到长孙无忧面前,直接面对他人至极的外表,心神忽然恍惚了两下──虽然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总教她火冒三丈,但当他收敛起嘲弄人的态度,英俊的脸上展现出些许的善意,她突然有种错觉,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可恶。

  恍然间,她想起昨夜──他在柴火边,虽然⾐装不光鲜,神⾊却是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让她失去了戒心,完全不在意孤男寡女共处的事实以及分享着他的食物。

  “妳要去哪里?”长孙无忧提起俞清灵的包袱。

  “这…与你无关。”

  长孙无忧状似漫不经心的问:“是否需要我送妳一程?”

  “不必!”用力扯回自己的包袱“放手!”

  长孙无忧审视她一眼,确定这年轻气盛的姑娘意识很清醒,有⾜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他才松手,任她离去。“早点回家,一个姑娘随意在外走动,很容易发生危险。”

  他的劝告在俞清灵⾝后响起,让她的脚步顿了顿,回头见他已起⾝,束起他那散的长发。

  俞清灵的目光停留在长孙无忧含笑的脸上──昨夜的事再次在她的脑中浮现,在她心灵最脆弱时,漫天大雨淋得她心灰意冷、无处躲蔵,是这个男人分了她一点火光…

  就算她抢了他的酒,醉后还闹了他一晚,他依然善待着她──尽管在口头上,他一点亏都不肯吃;但其实,他并未伤害她!

  她扪心自问,这个男人,怎能说他可恶呢?

  假如他说话含蓄一点,她也不会对他那么不客气;假如他的态度正经一些,她相信每个人都会喜他吧?

  俞清灵忍不住对长孙无忧道:“昨晚,多谢你了。”

  长孙无忧一听,顿时感到很意外──本以为她是个骄蛮且不肯认输的姑娘,此刻她诚心道谢的态度却改变了他的看法,望着她那略带尴尬的清秀小脸,他不噤笑着点头。

  俞清灵愣了愣,只觉得浑⾝不自在,赶紧快步走开──自从她爱上了结义二哥,就不曾关注过别的男子,在她的眼中就只有二哥一人!

  如同现下这样跟男人谈,凝视他的笑颜,甚至与他一起过夜,这些都是前所未有,不可思议的经历!

  对二哥的执着已耗尽了她的青舂与热情,她不想无疾而终,也因此,她不允许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另一个能影响到她的男子,俞清灵跑出破庙,离开树林,晨风吹拂,撩了她一头青丝。

  背光处,一队青⾐人马赶到树林外,与她正面相对。

  俞清灵见状,止步不动,看着青⾐人下马,朝她走近。

  “大‮姐小‬!”众人低头行礼,动作整齐一致。

  俞清灵平静道:“不是叫你们别来找我吗?”

  “老爷请您务必回家一趟。”

  俞清灵冷笑“我若是不肯,你们又能如何?”

  “大‮姐小‬,老爷病重,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回去见他一面。”

  “病了?”俞清灵蹙眉,眼中净是怀疑。“什么病?”

  青⾐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风寒?头疼?腿痛?”俞清灵轻蔑的一笑。

  那个背叛她娘亲,拥有三四妾且纵情声⾊的男人,向来是⾝強体壮的──当她的娘亲因难产,受尽一天‮夜一‬的痛苦,哀鸣不已时,那男人还能在院里玩乐,完全不肯回家关心一下发的安危;当她的娘亲死去那天,俞清灵也离开了那个充満恶意的家,她不屑与家中有如妖魔鬼怪般的女人们争夺⽗亲的关怀!

  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本就不懂得爱,更是完全没有为人⽗、为人夫的自觉,如今他病了,找她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他的良心发现,要向她忏悔吗?

  “我又不是大夫,对他的病情毫无帮助。”俞清灵嘴硬不肯妥协,但心中却退让的思忖,反正一时间找不到二哥的下落,回去看看那男人也好。

  这些年过去,她对生下她的男人已经没有恨意,但也全然无爱。

  她心目中的爹亲另有其人,那是一个会关心她,且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他这几年又收了多少偏房,生了多少孩子?他的病前应该不缺我一个吧?”

  “大‮姐小‬…”青⾐人⾝为俞家雇的下人,不便揷嘴主子的私事,所以对于俞清灵的质问难以回答。

  她的眉心依然紧蹙,看了看脸⾊很无奈的下人们,轻声一叹──罢了,既然那男人如此慎重的派人找来,她就回去一趟;往后在寻找二哥的旅途中,说不定她不会再回到那冰冷而‮狂疯‬的家了。

  当她上马,跟着青⾐人离开的同时,另一队黑⾐人马也由远而近,朝着树林的方向而来,和俞家的队伍擦⾝而过。

  对方的头领在见到俞家的青⾐人马时,立即露出友好的笑容,向他们打招呼。

  俞清灵在双方人马互相寒暄之时,率先策马离开。

  黑⾐人识相的告别俞家队伍“不多说了,我们得去接大少爷,再会。”

  “再会,不过你们的大少爷不是shen体虚弱,长期在家养病吗?”

  “哦,他最近康复了不少,前些天外出寻访名医…我们昨夜收到信鸽,才知他人在林子里的一间破庙避雨,赶不回家。”

  “那你们快去接他,免得一耽搁,他没人照顾,又要病倒了。”

  黑⾐人各个脸上带笑,纷纷点头,友好的告别。

  此时此刻,在林中的破庙里,一名不修边幅的男子剔去胡碴,梳理好长发,穿戴整齐,转眼间从落拓浪人变成优雅的翩翩佳公子。

  在长孙家的黑⾐人马赶到破庙前,男人已漫步走出庙宇,面向光,耳边适时听见一声声叫着“大少爷”的呼唤声由远而近传来。

  *******

  江南俞家是以经营纺织业名扬天下,而他们为皇家制作御用贡品所生产的⾐饰布料也受到‮国全‬百姓的敬佩。

  然而俞清灵却是俞家的最后一人──当她⺟亲因难产去世,一尸两命时,⼊赘俞家的⽗亲乘机执掌大权,排挤掉家族的亲戚,安排了他自己的亲友一步步呑噬了俞家的产业。

  踏⼊多年不曾回来的家门,俞清灵乍见到应该卧病在休养,但实际上却是拥着新纳⼊门的小妾饮酒作乐的⽗亲。

  “你的shen体不要紧吗?”看着⽗亲和他的酒⾁朋友嬉笑着,俞清灵強忍住转头就走的冲动,冷静的问:“找我有何事?”

  “妳回来了啊!”⽗亲睁着混浊的眼,打量着俞清灵,随即吩咐下人“把大‮姐小‬带去打扮得漂亮一点,然后安排她去见长孙家的大少爷。”

  “你说什么?”俞清灵有点怀疑是否自己的耳朵有⽑病──匆忙赶回家见到离别多年的⽗亲,他对她完全没有丝毫的关心就算了,还要将她当货品似的送出去?

  “妳年纪不小了,该成亲了,爹为妳安排了一桩好亲事,乖乖听话…”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不冷不热的说明着。

  “这就是你找我回来的目的,不问我的意愿,硬将我塞给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男人?”俞清灵咧嘴而笑──只因怒到极点,她反而不会生气了。

  “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你凭什么认为见到那个人,我就会喜他?你本就未先询问过我的想法!”

  女儿的冷言冷语令男人很不悦。“一个姑娘家是要有什么想法?自古子女成亲听的都是⽗⺟之命;妳就是心太野了,常年在外游,没人管教才会变得如此无礼!”

  “我有人管教,只不过那个人并不是你,爹!”俞清灵冷笑。“我相信我娘在天之灵会希望我嫁的人是我的心中所爱,而非听从你的无理要求,跟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在一起!”

  说完走出大听──她决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男人见状,赶紧跟着俞清灵走到庭院处。“来人!快拦住大‮姐小‬,别让她离开!”

  一群家丁在主人的命令声中,赶来围住俞清灵。

  俞清灵转视理直气壮的⽗亲──心底彻底的失望让她不再对这男人有半点的感觉。“你要嫁女儿,为什么非我不可?我娘在世之时,你就带了不知多少个私生子女进门,你待嫁的女儿难道就只有我一个吗?”

  男人皱眉,哼声道:“人家要娶的是腾王的义女,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找妳回来。妳看看自己,年纪不小了,又不是人间绝⾊,成天不安于室,寻常男子哪敢娶妳这种女人?妳该庆幸妳娘替妳找了个位⾼权重的义⽗,看在腾王的分上,才会有男人想要妳!”

  俞清灵无意识的摇‮头摇‬,眼中只觉得一片荒凉──这个因她⺟亲而飞⻩腾达的男人,真的是令她感到可悲至极。“你说错了两件事,第一,并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你这般自私自利又虚荣;第二,腾王在我心里并不是义⽗,而是真正的爹!”

  男人一听,当下误解了俞清灵的话中含义,愤怒道:“什么?妳是说妳娘给我戴了绿帽子?”

  俞清灵不再看向他,动手推开⾝強力壮的家丁──她要马上离开这里!

  “别走,拦住她!我答应长孙家,尽快让这丫头赶过去见面;你们都过来,即使打断她的腿也不能让她离开!”

  俞清灵自小在义⽗的教导下,学了不少拳脚功夫──在外闯时,保护她自己绰绰有余;在对付一般的家丁,她也毫无困难。

  但亲生⽗亲冲过来推三阻四,她却不忍动手反击,也因为一时犹豫,冷不防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瞬间罩住了她。

  “老爷!”一名浓妆抹的华服女子带着下人走近,瞥了被困在网‮央中‬的俞清灵一眼,掩嘴笑道:“我都说了,用这渔网来对付大‮姐小‬刚刚好!”

  “做得不错!”男人夸奖了前来讨好的妾室几句,接着吩咐家丁“你们把她绑紧后关起来,别给她吃饭、喝⽔,让她饿一饿,看她还能倔強到何时!”

  “老爷,听大‮姐小‬方才说的话,好像她的『⾝世』有点不清不⽩呢?”小妾想兴风作浪。

  “管她的,只要她嫁到长孙家,之后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男人搂着小妾离去,边走边嗤笑。“只要能换取到长孙家的援助,我管她是谁的种!”

  俞清灵听着⽗亲伤人的话语,在网中放弃了挣扎。

  她被噤锢家中的消息,⽗亲是隐瞒不了的,一旦义⽗或她的结义兄妹知道她“落难”必定会赶来相助,也许离她远去的二哥也会赶回来帮她,俞清灵思索片刻,决定不再反抗。

  与其苦苦找寻不知行踪的二哥,倒不如让她自己⾝陷危难,由二哥主动来找她!

  *******

  八月初八,月未圆。

  俞家华丽铺张的夜宴自傍晚时分隆重展开,从花楼里邀来的舞娘在大厅中精美的地毯上翩翩起舞,丝竹之声萦绕在屋內每一个角落。

  长孙无忧落坐在次席位,与主位相隔的距离不⾜一丈。

  长孙家贵为江南举⾜轻重的名门望族,向来是各方人士争宠献媚的对象;⾝为家族下一任继承者,长孙无忧自小shen体虚弱、文静內向,大多数对外的应酬都不必参与。

  但这回却是例外──事关他的终⾝大事,他不能不出面见见家人为他安排的最佳子人选。

  俞家大‮姐小‬俞清灵随义⽗腾王居住于洪州,与生⽗反而不亲近;听说她是个擅长丹青、略懂武艺,时常行走江湖打抱不平的“勇猛”姑娘。

  “来人,去将大‮姐小‬带出来!”主人一声令下,一群⾝強力壮的家丁簇拥着一名冷若冰霜的秀美女子步⼊大厅。

  长孙无忧不经意的望去,眼中霎时映⼊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庞──是他在不久之前才见过面的女人,那女人在破庙里着他发了‮夜一‬的酒疯,此时的她面⾊不悦,像是被人強迫似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坐席处。

  长孙无忧挑了眉,神⾊未变。

  当俞清灵走过他⾝边时,他侧头多看了她一眼;她察觉到他过于关切的视线,低头看向他,冰冷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疑惑、惊讶与不解的神⾊。

  觥筹错间,再次相遇的两人目光相,久久移不开眼。

  乐曲声悠扬,长孙无忧仔细端详着俞清灵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她毫无掩饰,心思随着神⾊流露而出,是很意外吗?他也是呢!

  在轻快的音乐旋律中,长孙无忧心弦一动,朝俞清灵微笑的同时,以无声的口型对她说着──

  又见面了,姑娘。

  俞清灵一边愣愣的望着长孙无忧,一边往前走,一时没看到路,一脚踩上家丁的脚,头也撞上人家的背;她一惊,不由自主出手推去,将⾝前的人给推倒在地。

  众人见状,诧异的望着她;歌舞亦在瞬间停顿下来,长孙无忧则是掩嘴而笑。

  俞清灵尴尬的坐到长孙无忧对面的坐席,承受着主位上的⽗亲含愠的目光。

  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因看男人而险些摔倒…俞清灵迁怒似的睨了长孙无忧一眼,发现他正因她的失态在偷笑,心底的怒火更炽了。

  这男人分明就是她前些天在破庙里见到的耝鲁男子,她记得他不修边幅,好像落魄江湖的流浪者,即使有张魅力超群的俊脸,但一张嘴就是招人怨!

  如今的他打扮得温文儒雅,⽟树临风般⾼贵的模样如同出⾝非凡的世家‮弟子‬,完全不像破庙里的落魄男子。

  若非俞清灵对他的印象太深刻,她绝对认不出判若两人的长孙无忧。

  “长孙贤侄,她就是小女清灵。”

  在⽗亲热情的介绍声中,俞清灵再次与长孙无忧对上眼。

  “俞姑娘,有缘得见,不胜荣幸。”长孙无忧文质彬彬的说着,显得十分有礼。

  俞清灵噗哧一声大笑出来,这男人是被什么妖怪附⾝了吗?“哈哈,你还不胜荣幸哩?真可笑!”

  “清灵!妳是怎么了?”⽗亲火冒三丈,向俞清灵左右的家丁使了个眼⾊,示意他们,若大‮姐小‬再敢胡言语,就把她带回房里关着。

  “啊!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俞清灵看着长孙无忧,语带双关的说。

  “这位公子是长孙家的大少爷,年纪与妳相仿…”⽗亲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长孙无忧的家世与背景。

  俞清灵不可思议的打量坐席上那温润如⽟的男子,意识到他就是⽗亲替她找的夫婿,她又想笑了。

  同样家世不凡的俞清灵当然知道长孙家族在江南的地位有多么独特,他们与各路权贵的关系良好,拥有富裕的产业和崇⾼的名望。

  同时,古老家族的繁杂规矩,长孙家也都具备──森严的门噤绝不容许后代‮弟子‬肆意妄为,就连穿得太落魄、不得体也是被噤止的…

  “我听说长孙家的大少爷shen体虚弱,常年卧病在。”俞清灵打断⽗亲的话,目不转睛的审视着长孙无忧“这位公子的气⾊看来十分健康,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弱不噤风。”

  长孙家一脉单传下来的大少爷是个出了名的药罐子,家里为了替他调养⾝子,每年不知得花费多少人力、财力,在‮国全‬各地搜罗名贵药材。

  可是在俞清灵眼前的文静男子本就不像是个病人!

  长孙无忧腼一笑,并不正面回答,而是看了⾝旁的同伴一眼。

  随他前来的表兄弟立即会意,向众人表示,长孙无忧的shen体在经过长期疗养后已然康复,完全具有娶、生子的本钱。

  俞清灵的眼角微微菗搐了两下,而长孙无忧仍在完美的诠释着他的优雅贵公子形象;两人默默相视,不需要谈却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所有想法──

  你还真会装呢!药罐子。

  大庭广众下可别动,大‮姐小‬!

  两人依然相视,无形的电光在双方相连的视线中闪动着。

  “据说府上的临⽔曲桥精巧繁丽,桥上风光秀致。”长孙无忧望向俞清灵的⽗亲,彬彬有礼的问:“今夜月⾊明媚,不知能否邀请俞‮姐小‬一同观赏府中的美景?”

  听到⽗亲想也不想的大喊同意,她的眉心一蹙,正想表示反对,却突然接到长孙无忧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充満暗示的目光。

  思索片刻,俞清灵沉默着──也许他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也许那些话对她无关紧要,但这男人帮过她,所以卖他一次面子也没什么。

  俞清灵起⾝,看着长孙无忧风度翩翩的走向她,他含笑的眸子如清凉的月⾊般动人,她注视他注视得太久,忽然感到…有些眩晕。

  *******

  俞家园林中,一条由石板和栏板构成的弯曲小桥‮穿贯‬了假山旁的偌大湖面,彷佛‮大巨‬的⽩蛇静静伏在⽔上。

  在月光的照耀下,⽔面闪烁着点点银光。

  领着长孙无忧走上略⾼于湖面的曲桥,望着深不见底的湖⽔,她不冷不热道:“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说吧!”

  “俞‮姐小‬不是心有所属了吗?”长孙无忧伫立在她⾝边,轻声反问:“怎么会留在家中与陌生男子相亲呢?”

  “我又不是自愿的,是⽗亲強迫我来见你的。”

  “妳是能任人強迫的女子吗?”皎洁的月光映照出长孙无忧眼底的戏谑。

  没有旁人在,他就故态复萌,说话的语调完全不正经,神态也不再温文儒雅,这个世家公子到底是有什么秘密,怎么人前、人后完全的不同?

  “你呢?”俞清灵转⾝审视着他“你想娶我吗?”

  她尖锐的目光与他柔和的眼波在空中会,俞清灵猜不透长孙无忧的想法,內心有点烦躁,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有种难以抗衡的挫败感。

  “我的年纪不小了,家里人成天着我娶、生子,烦不胜烦。”长孙无忧无奈道:“妳看起来也不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小女孩和大姑娘是有区别的,妳的肌肤保养得不太好,再过几年有了皱纹就没男人要了。”

  俞清灵听得咬牙切齿──真该叫那些夸奖长孙无忧斯文有礼的人看看他此时的表现。

  “哼!即使我衰老到行将就木的那一天,也不会想跟一个稍微接近就拚死反抗,深怕被我‮犯侵‬而清⽩不保的男人成亲!”她仍深刻记着在破庙时,他是如何害怕遭到她的玷污,这种纯情男子想成亲?算了吧!出家当和尚对他来说比较‮全安‬!

  “至于阁下,你确定你能忍受别人触碰你清⽩的⾝躯吗?”大声嘲笑他。

  “我并不是个不识‮趣情‬的人,但在成亲之前,有些事不该做,有些规矩该遵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一个好姑娘是不该违背礼教的。”长孙无忧一本正经的说教。

  俞清灵仰天长叹“很⾼兴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好姑娘,你可以回去叫媒人上门谢绝我⽗亲一厢情愿的提议,顺便弄坏我的名声,让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敢娶我,我真是感不尽啊!”

  “全天下的男人里,包括妳那位二哥吗?”长孙无忧温文一笑。

  俞清灵瞪向他,心里的痛处被他挑了出来──她在家等了那么多天,始终没有二哥的消息;其它几个结义兄妹不是亲自前来询问,就是派人来关心她的处境,并告知随时准备出手帮她,就只有二哥依旧行踪不明!

  俞清灵很焦虑也很失望,她明⽩二哥不爱她,但她依然抱着一丝希望,她接近他、跟随他、感动他,深信总有一天她会被他所爱。

  而二哥也很明⽩她的心思,所以远远的离开了她,完全不给她任何机会去侵占他的心。

  就连她故意放出消息,说自己遭到⽗亲噤锢需要帮助,二哥都不肯露面,这让俞清灵感到益发的绝望。

  她为二哥付出了太多心⾎,至今依然得不到任何响应;她也会疲累、也会厌倦,再得不到二哥的消息,她真的会撑不下去了。

  可她又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二哥──没有人知晓他的去向!

  天地是如此的广阔,二哥若是有心躲蔵,她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寻到他。

  “我猜他并不在乎妳嫁给谁。”长孙无忧看见俞清灵的神情倏地变得落寞,在同情她之时也想到解决自己困境的办法。

  “我的事跟你无关!”俞清灵怒视长孙无忧,跟这男人在一起,她永远别想心平气和。

  “不,我觉得有关。”长孙无忧语调轻柔道:“妳说过妳爱的二哥离开妳,不知去哪里了,妳找不到他…”

  俞清灵蹙眉,神⾊困惑。“我几时跟你说过这些话?”

  “在破庙里,当妳发酒疯的时候。”

  “…”俞清灵再次为自己酒后失态感到好后悔。

  “我们来赌一赌!妳假装要嫁给我,先答应跟我成亲,至于婚期,我会拖上个一年半载,期间我也会放出消息让所有人都认为妳是被的,如果妳二哥对妳还有半点关怀,当他听到传闻,必定会前来寻妳。”长孙无忧笑着建议。

  俞清灵摇‮头摇‬,坦⽩道:“同样的事,我已经在做了,你以为我乖乖在家像个傀儡般任人‮布摆‬是为了什么?”

  她等到今天就是为了等二哥出现,但,没有,他始终没来!

  “我觉得这样的事还不能昅引我二哥…”俞清灵颓丧道。

  “因为目前妳的处境并不算危险,现在的妳只是在家跟一个陌生男子相亲罢了,并未危及到妳的一生;等妳被迫嫁给一个不适合妳的男人,到时候情况就不同了。”长孙无忧轻柔的语调中有着惑人心的魅力。

  俞清灵被他说得心神动摇──也许她该再试一次?

  “终⾝大事关系着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妳二哥不会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肯表态;药下得猛了,效果才会出来。”

  “最后那句话是药罐子的经验之谈吗?”逮到机会,她也想嘲讽他一下。

  长孙无忧失笑“我说是,妳就会答应吗?”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俞清灵仍有一丝犹豫。

  “我不是说了,家里人对我得甚紧,而妳可以当我的挡箭牌。”

  “万一你家人当真了怎么办?”她还是不太放心。

  “我会负责,三、五个月之后,我们就解除婚约。”

  俞清灵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有那么容易吗?”

  “我保证我会在妳需要解除婚约时,成为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想嫁的男人!”长孙无忧掬起俞清灵的一绺长发,在指尖‮挲摩‬着。

  俞清灵迟疑了片刻“你会怎么做?”

  “我体弱多病。”长孙无忧眨眨眼,像个顽⽪的孩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想嫁给病到奄奄一息的药罐子吧?”

  俞清灵没好气的说:“你能说病就病,说康复就康复吗?”

  “此事轻而易举。”长孙无忧露出比月⾊更明媚的笑容。“届时我会病到让妳有借口退婚,但在此之前,我们用婚约来换取彼此家人的一个安心,又可骗得妳二哥的关注,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俞清灵瞪着长孙无忧,无力的发现自己完全被他说服了,在他人的笑靥中,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已失去了反对的力气。  Www.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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