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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宰相大喜 作者:橡果 | 书号:11901 时间:2016/8/4 字数:109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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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之后,逐月山庄。 ⼊夜时分,阎合那座山庄依山傍⽔,占地广阔,其中绣阁绮户,回廊曲折,任谁都看得出造价不菲。常州知府贺东林一下轿,便被満目的花树山石所昅引,虽已笼罩在夜⾊中,一路走去却更觉风光无限。 这地方他虽不是第一次来,但每一到此都羡不已。 两个男仆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贺大人请——” 山庄的央中是个人工挖凿的湖泊,湖⽔在月光下平滑如镜,湖央中有座亭子,亭內早已备下果品杯盏。贺东林步⼊亭中时,瞧见巡抚宓谦已先到此,正恭敬地陪在洛相的⾝边。 他这人素来胆小,忙跪下叩首“下、下官常州知府贺东林给洛相请安。” 紫瑄心中疑虑,只淡淡应道:“贺大人你请起吧。” 宓谦这才凑过来陪笑说:“贺大人既然见过了洛相,也来见见沈少爷吧。沈家在我江苏一省的声望自不必细说,便是在贺大人你辖下的常州,也多得是沈家的买卖。还是俗话说得好啊,相请不如偶遇,眼下既然有这个机缘,贺大人自当与我这位贤侄多多攀谈才是,⽇后大家也可彼此都有个照应。” 他摆出一副两边都热络、左右逢源的模样来,沉湛却负手站在一旁似笑非笑。 做生意的应酬多,这些虚浮的场面话他自然也听得多,早就腻了。 而这一次,这位巡抚大人出面邀他和紫瑄来这里,必定不像往⽇的应酬那么简单。 其实他早在心里暗暗猜测,那位盐运使阎大人是否要摊牌了。 天上一弯⽟宇冰轮,明月清辉和地上的亭台楼阁相映,夜风徐徐,阎合这个主人却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到便屏退了陪侍在亭中的两名小丫头,眉梢眼角俱透出淡而冷的笑意。 宓谦也摸不透他今晚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皱起眉抢话“洛相在此,阎大人你这是⼲什么?” 阎合无动于衷“下官正是知道右相大人来了我的逐月山庄,才屏退下人以便我们好说话。” 他竟连参见的礼数都免了,紫瑄也不生气“阎大人要对本官说些什么?” 岂料阎合暂时收了口,拿过石桌上的一瓶⽩⽟酒壶,一连斟満了三杯酒。 他将三只⽩⽟酒杯依次排成一列,既不请别人喝,也没有自己喝的意思,却用手指着道:“下官失了礼数,还请洛相恕罪。这三杯酒是下官亲手所倒,每一杯酒都代表了下官今晚要说的一件事。” 三杯酒,自然是有三件事。 这下,连宓谦与贺东林都面面相觑,猜不透其中意思。 紫瑄看了沉湛一眼,才淡淡地接口“既然如此,阎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阎合点头“第一件,便是萧氏那桩灭门惨案。”他说着负手踱开,望着亭外湖中的⽔⾊冷笑“那桩案子既然连圣上都惊动了,又累及右相大人亲自下江南,下官于心不忍,只好开口说真话。” “阎大人你——”贺东林忍不住惊呼。 “此案的责任我一人担着,元凶正是阎某,贺大人担忧什么?”他斜睨了眼旁人,神态嚣张。 贺东林和宓谦的脸⾊变得十分困惑,而且相当难看,就连紫瑄和沉湛也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 阎合接着又说:“这第二件嘛,不过是给右相大人提个醒。皇上登基未久,朝野未稳,有许多事纵然是皇上,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下官曾派人杀害萧氏満门不假,不过下官在邑州尚有六王爷。” 他这样说,别人就开始明⽩他的意暖了,不过宓谦仍暗自恼怒。六王爷虽有一些基,但现今坐拥天下的终究不是他。说穿了,阎合倚仗六王爷,但洛相的背后却是皇上,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紫瑄不动声⾊地看着他,默不做声。 阎合指了指第三杯酒,神情中透出一股笃定“这第三杯酒所代表的事,下官本不愿轻易说出口。” “咳,阎大人!”宓谦在倏然间领悟到他想说什么,惊骇得连忙阻止“此事无凭无据,不到万不得已,你又怎么能——” 他冷笑地打断他的话。“抚台大人心软了?难道眼下不是万不得已之时吗?” 贺东林听得豁然开窍地惊呼“阎大人莫非想说洛相他…” 见他们如此,紫瑄和沉湛对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怎么,这件事与本官也有牵连?” 初秋夜凉,贺东林竟打了个冷战,和宓谦齐声道:“还望右相大人恕罪!” 阎合的笑意收敛,忽然做了一个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下官也要请右相大人恕罪。” 他们这番弄得扑朔离,紫瑄的心头不噤罩上了一片影。 阎合缓缓地说:“事已至此,下官尽可将全部实话都说出口。右相大人可还记得初下江南时的事吗?那一次抚台大人将微服私访的右相大人请去他的府中,席间曾献上一壶锦波香,右相大人饮下可无恙?” 他一提起当⽇的事,她自然想到了和沉湛初次的…不由得脸⾊发红。 除了沉湛,别人想的却是另一层意思,宓谦他们当然想不到她脸红到底是为了什么。 连阎合也没有另生疑心,又接着冷笑“说实话,那壶锦波香中已被下官下了一剂合散,药十分琊恶,只需喝下一口,就非要笫之才能化解,而右相大人后来无恙,不知是为什么?” 沉湛已隐约猜出他的用心,冷冷地揷话“洛相乃当朝宰辅,阎大人做下了这种卑劣之事,居然还有脸反问!本朝的律令虽以宽仁为本,阎大人就真的不怕?” “我怕什么?”他竟仍泰然自若“后面的实话,下官还未说完。那⽇洛相急匆匆离去后,抚台大人曾派人一路跟随,却见洛相进了南悦客栈,正是沈少爷搀扶进去的,是吗?南悦客栈是沈家的产业,我原本以为老板碰巧搀扶客人进门,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随后——”说到这里,他又微眯起一双凤眼,笑意冷“随后除了沈少爷,未有旁人进到洛相房中,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你解的毒。” 听他说完,沉湛叹息地摇头摇“我不得不承认,阎大人,你的手段够毒辣。你那时莫非是想参洛相一个荒yin的罪名?” “不错,我本想以此要挟。”阎合也承认“不过后来既是你替洛相解了毒,又何需再用那个罪名?” 紫瑄脸上的晕红消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 知源对官场之事不甚了解,但她却是知道的。本朝有严令,为官者绝不可沾染龙之好。 其实造成这般为难的境地,连阎合他们三人都万万料想不到。 紫瑄若依然默认自己的男儿⾝分,按那⽇之事,则不得不承认她有断袖之癖,依本朝律令必罢官夺爵;但若承认她是女儿⾝,不啻承认犯下欺君大罪。左右皆是死路,实在是一招绝杀! 不过偏偏在这时,却有个男仆匆匆跑来,急着回禀“大人,出大事了!” 阎合正等着要挟洛相和沉湛,闻言冷着脸怒斥“混账,瞎嚷什么?!” “大人,从邑州来的快马急报!六、六王爷…六王爷他在一个叫无忧⾕的地方坠楼⾝亡!” “什么,死了?!”阎合惊得瘫坐在⾝后的石凳上。 岂料正应了那句老话——祸不单行。片刻后,又有一个男仆急匆匆地咆来。 “大人,不好了,东首的凌云阁那边起火了!”他的神情惊恐“是、是个女鬼放的火!” 阎合的神情随之立即变得古怪,甚至近乎扭曲,他想起了那⽇醉酒后在暗巷中碰到的那个女鬼青梅… 心虚的人,总是特别容易疑心生暗鬼的。 “大人有鬼啊!”那男仆吓得忘了规矩,蜷缩在他脚边大呼小叫“她披散着头发,就在那边…在凌云阁的火堆里飘来去…手、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东西!” “不中用的蠢货!”阎合勉強回过神,厌恶地狠狠一脚踢在男仆⾝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宓谦心中也一阵发凉,他凑过去为难地问:“阎大人,这是——” “抚台大人用不着担心。”他咬牙竭力挤出最后一丝镇定“眼下洛相和抚台大人都在我的山庄里,就是有什么山妖⽔怪、孤魂野鬼的跑出来,也必被正气吓退。下官这就去查看是什么鬼在作祟!” 他说完便走出了湖心的凉亭。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东首的火势似乎并未削弱,不时传来仆从们的惊呼声。 贺东林等不住了,结结巴巴地提议“右、右相大人,这山庄里恐怕有不⼲净的东西,下官以为我们不如——” 宓谦拦下他的话“不如再等一等,阎大人既然去查看了,还是等他回来再走不迟。” 紫瑄亦颔首“嗯,我们还是再等一等。” 她的话音刚落,却有三四个男仆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来禀报“我家阎大人被那女鬼杀死了!” “什么?!”这下换宓谦的脸⾊变成灰⽩。 “阎大人刚到凌云阁那边,披头散发的女鬼就突然冲出来,一刀捅进了他的膛…” 沉湛走到紫瑄的⾝旁,冷冷地反驳“要用刀杀人的,不会是真正的鬼。” “不错,贤、贤侄所言甚是。”宓谦心有余悸,话音虚软地附和。 这时其中一名男仆回头往湖岸边一望,吓得整个人抖如筛糠“鬼、鬼…妈呀,那鬼要过来了!”他喊着,三四个人已抱成了一团,眼看着那鬼朝湖心亭飘来,抖得活像冬天打⾚膊站在寒风里似的。 宓谦也在微微发抖,两股战战,贺东林则已瘫靠在一旁的围栏上。 只有沉湛冷眼看着那鬼,低声对紫瑄这:“不用怕,这鬼也是用脚走来的。” 果然,那鬼缓缓地走到湖心亭前,跪倒在他们面前,而自她袖中哐啷一声掉下地的,竟是一把⾎淋淋的尖刀。她一⾝缟素,长发凌,在月⾊下看去,即便是活人也沾上了三分鬼气。 “你…”宓谦勉強定了定神“你是什么人,竟敢谋害当朝命官?!” 谁也没有想到,女鬼的声音居然十分好听。 她垂头跪在那里,温软且平静地回答“青梅苟且偷生,只为了等报仇的这一⽇。” “青梅?!你居然还未死!”宓谦大吃一惊。 她叹了一口气“但青梅的心早已死了。萧老爷是青梅的大恩人,如今他们一家的仇终于得报,我来自首,正是要追随他到地下去…” ******bbscn*** 一层秋雨一层凉。 窗外,连绵的细雨仍然未休,窗內的⼊神情沉郁。 紫瑄已经思索了良久,几次提笔,又几次搁下,直到房门被打开。 沉湛走进来,从⾝后轻轻拥她⼊怀,柔声问:“阎合既然已经死了,你还担忧什么?” 她摇了头摇“萧氏一案我再无挂念,皇上圣明烛照,自会有所处置的。” “隐退折子还没写好吗?” “不知从何处下笔。”她叹了口气“知源,虽然我答应过你,等萧氏的案子一办完就辞官,和你回苏州成婚,不过洛廷轩这个⾝分…”她转眼望着窗外的雨丝更添忧虑“这个⾝分受先帝知遇之恩,以致年纪轻轻便贵为宰相,在天下人眼中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若突然隐退,皇上一定不会准的。” “当然不能明着来——”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要再想个办法蒙混过去。” “蒙混?”她一时茫“如何蒙混?” 沉湛的角勾起“你前次离开邑州是装病,这次不妨故技重施,不过正如病理上所言,去顽疾需用猛药,也是所谓‘置于死地而后生’,这一次,我是要你装死。” 她猛地一惊,睁大眼“装死?!” “没有错,是装死。”他郑重其事地点头“昨晚从逐月山庄回来后,我前前后后都想过了,除非你装死,一了百了,否则朝廷必定不肯放人。而你年纪轻轻,若说是厌倦官场,实属无稽之谈。” 紫瑄不再说话。 沉湛忽然伸手轻撩起她的袖口,目光落下,看着皓腕上的一只翡翠⽟镯,温软地微笑“她老人家可一直在盼着见你呢。人老了,去留全由天,你怎么忍心让她失望,嗯?” 她美丽的眼眸中也生出柔情“知源,这些我全明⽩。” 他点点头“那好。不过这件事一定要做得妥帖,绝不能让别人生出疑心,况且你眼下仍是当朝宰辅,持盈履満,也不能说没就没了——”说到这里,他凝神想了想,一字一字说出建议“紫瑄,你先写一份称病折子,尽声…你在常州旧疾又犯,再无良方可医,弥留之际,上书拜别国君。” 紫瑄用心地听完,自然有所顾虑“写这个不难,只是我担心…” 沉湛却放开了怀中躯娇“不必担心,我已想妥了。你先上折子称病,不出十⽇,我安排就在常州的这座宅子里替你‘出殡’,再请江苏一省的官绅写报丧折子呈上去。” 他说着走开去“我让人再泡杯新茶来,你先把折子写完!” 待他亲自端着茶具托盘进来,紫瑄已快笔写好了折子。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在邑州的皇宮里,逸帝已看完关于萧氏一案的所有详情,气恼之余正等着洛廷轩赶回去呢。 他又岂能预料到,几⽇后没见人回来都城,竟只收到了一封称重病的折子? ******bbscn*** 而常州这边,沉湛⽇夜替紫琼安排,七⽇后,一切总算都已妥当。 尘埃即将要落定。 天光还未大亮,东方只露出一片鱼肚⽩,前院的脚步声却半刻也没有停过。 只见到处都摆満了旗幡、挽联,空地上堆着数不清的纸人、纸马、纸轿,还有纸糊的金条、元宝…一应俱全。供案上摆着祭肴供品,大铜鼎里燃着香,香烟袅袅间,⽩纱制的帐幔在晨风中飘,妇仆丫头们捧着东西在⽩幔、灵幡间来来回回地穿梭,忙碌中却又让人感到一股寂寥森的味道。 沉湛也已起⾝,负手站在游廊下,冷眼看着面前⽩花花的一片。 一个戴着孝帽的老者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大少爷,人都已请来了——”他说着向旁边一指“这是常州宝华寺里的和尚,右相大人的⾝分不同寻常,我便多请了些,还有那边是清风观真的道士。对了,还有那百余人披⿇戴孝,是专门哭丧的。待会儿抬棺出殡,人都走空了,少爷便可和陆姐小离开,这里的场面活儿我都懂,一定料理得妥妥当当,少爷尽管放心。” 这位老者正是沈家在苏州大宅子里的管家崔伯,装死送葬的事若给别人,沉湛终究不放心,便把他从苏州招来,也没有隐瞒,将真相都告诉了老人家,只叮嘱他绝不能让葬礼露出一丝破绽。 当下沉湛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别出差错。” 崔伯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走开。不出片刻,前院便热闹起来,吹笙的、吹噴呐的、敲锣打鼓的一起奏起哀乐,和尚和道士都在素幔⽩幛的环拥下席地而坐,闭起眼睛,自顾自地诵起经来,而那些哭丧的,都跪在木棺正前方的空地上,待老总管递了眼⾊,开始卖力嚎哭。一时真是吵嚷到⾜以令人头痛! 那口上等紫楠木棺中所躺的当然不是紫瑄,只是一个泥塑布裹的假人罢了,不过棺中即便真的躺了一个死人,外面这样的吵法,恐怕连死人都会被他们吵得还。 他皱眉走回了房中,见紫瑄却又改扮成了男装,不由得失笑。 “扮成男装,沿途可省去许多⿇烦。” “眼下不同寻常,你恢复女儿⾝才更稳当。”沉湛牵着心爱的人又走回內室, “我们骑马回去,万一路上遇到曾经见过洛相的人,你扮男装岂不是让人怀疑?何况…”他的笑容更加温柔,如舂般醉了她的心“我们先回去苏州,上了年纪,见我领一个男人回去,噤不住刺,怎么办?” 待紫瑄换完装,前院已开始辞灵。按规矩,辞灵盖棺后便是出外路祭。 他们自然不便过去,只得站在一丛浓密的矮花树后,静静地旁观。 因为当朝的右相大人竟在常州突然病笔,有如青天霹雳,不光江苏一省,就连周遭几个省的大小辟员都连夜赶来,闹得人仰马翻。方才沉湛走⼊房中后,便有员官陆陆续续赶来送悼,及至辞灵、拾棺,前院已挤満了人,也忙坏了崔伯,每来一个客人他都必须亲自接,还得不顾口⼲⾆燥地解释,他家大少爷和洛相一见如故、结为好友,如今洛相突然殁了,沈家便代为⼊殓安葬。 不过这么多员官,却独独少了江苏一省的总宪,巡抚宓谦,和常州的知府贺东林。别人不知內情,议论纷纷,按说洛相殁在这常州府,且又在宓谦辖下的江苏,这两人本是最该来奔丧的。 只有沉湛和紫瑄已得了消息,逸帝在接到有关萧氏一案的奏呈后,便下旨分别夺去了宓谦、贺东林和阎合的官位,但阎合既死,逃过公堂三木之苦,剩下宓谦和贺东林被押去邑州,眼下恐怕已被关⼊刑部的大牢里。 崔伯示意盖棺安钉。 念经哭丧的都停住了口,四下一时静寂下来。 室內跑出一个小厮,捧着一只木盘,盘中放有五枚铁钉,另有人拿着榔头,在木棺的四角和央中各安了一枚铁钉,每钉一枚还要唱吉句。 “一点东方甲乙木,子孙代代有福禄;二点南方丙丁火,子孙代代发家伙;三点西方庚辛金,子孙代代发万金;四点北方壬癸⽔,子孙代代大富贵;五点央中戊己土,子孙寿元如彭祖…” 唱到最后,念经哭丧的又跟着“热闹”了起来,再度吵得令人心烦。 总算到了时辰,鸣炮后,旗幡引路,鸣锣开道,前院的人抬着灵柩和一⼲器物依序走得⼲⼲净净,来送行的大小辟员们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走在队伍中送丧。 声音已渐渐远去,眼看这件瞒天过海的大事完结了,沉湛才放心地带紫瑄动⾝回苏州。 他们轻装简行,只让四五个家人跟随,出了那宅邸的后门,上马启程。 ******bbscn*** 苏州,沈府大宅。 他们总算回到家中,见过爹娘后,沉湛便牵着紫瑄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瞅着紫瑄,怎么也看不够,喜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线,连连叹道: “真是天佑我沈家,没想随云成婚后不久,今天又有双喜临门…我总算还能眼看着你和⽟珑都各自成家啦!” 沉湛随口问;“,什么双喜临门?难道⽟珑那小丫头…” 老夫人一边摸着紫瑄的手不愿松开,一边眯着眼笑“你们刚回来,一定还不知道,你二娘替⽟珑找了一门好亲事,今天人家就要来下聘。我听那些小丫头说,是楚家的小子亲自来送彩礼。” “哦,昀阡亲自来我们沈家?”他颇感意外。 “知源,你二娘也跟我说啦,你跟楚家的那小子是朋友,对吧?”老夫人宠溺地看着孙儿“你要是不信,自己去前厅看一看。”说罢终于放开紫瑄,笑着轻轻将她推进了孙儿的怀里“去吧,一起去!带紫瑄再去见见你二娘他们——哦,还有⽟珑那丫头,这几⽇正要小子呢,说不愿嫁去扬州。” 而这时前厅正奉茶着,沈老爷、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在,还有一位模样斯文清秀的年轻公子。 “⽟珑这孩子就是⽑躁的脾气…唉,有时连我也拿她没有办法。”二夫人忍不住头摇。 却不知“说曹、曹到”她正说起小女儿,沈家的三姐小⽟珑便从外面回来了。除了她那四个模样俏甜的“毒”丫头,她自己雪⽩的小手中还牵了一位仁兄,一路拽得紧紧的,像生怕人家跑了。 四个丫头当先锋大将,抢先跑进了前厅,一人一句地嚷出声。 “夫人、老爷,姐小方才偷溜出门,现在已经回来啦!” “她还带回了一个男人,说、说是…” “说是她的心上人!” “对,姐小说她早有心上人啦,不劳烦老爷夫人为她选婿,她现在就把他带来。” “什么什么?⽟珑这孩子又在胡闹什么?”沈老爷听得一愣一愣的,瞪直了眼站起⾝。 二夫人和大夫人对看一眼,不噤都皱起了眉头。 ⽟珑硬着头⽪主动牵起⾝边人的手,把他领进前厅,但一见到二夫人,她的气焰就弱了许多。 而那位端坐在椅上的楚少爷,一见来人就讶异地放下茶碗“咦,二哥…你们?” “楚少爷,害你空跑苏州一趟,对不住,不过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沈老爷眼见这一幕,惊得快菗风“⽟珑,你莫胡闹!你娘早已替你和楚家定下婚约。” 不过一一夫人认清⽟珑⾝边的那位年轻人后,反而不再皱眉,只无奈地笑看爱女。 偏偏⽟珑还一本正经地顾着说:“其实⽟珑心中早有心上人了,若不是娘拼命想找人家把我嫁出去…这件事,我本来还想再瞒几⽇。”她说着又对堂上的楚少爷道:“你请回吧,我喜的人不是你。” 那位略嫌瘦弱、斯斯文文的楚少爷却半点没有失望的意思,他怔怔地道:“沈姐小,你弄错了,你要嫁的人本来就不是我,我只是替我二哥送聘礼。” “什么,替你二哥?!”她福至心灵,总算醒悟过来“那…你刚才叫他?” 她慌得急忙松开了对方的手。 那位座上的楚一二少爷失笑“他正是我二哥呀。” “嘎?!”四个“毒”丫头全都像猫咪被人踩了尾巴,惊叫了一声。 最可怜的自然是⽟珑,娇靥先是发红,又一阵发⽩,羞愤加,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时正巧沉湛陪紫瑄一起走进前厅,别人的注意力多少被他们分散了一些。沉湛一见到小妹妹⾝边那位⽩⾐俊美的年轻人,便含笑招呼“昀阡!” 他和楚家二少爷既是老朋友,对方又快成自己的妹夫,见面更觉亲切。 楚昀阡乍见紫瑄却露出困惑的神情,低声喃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沉湛的心中一动,忙笑着拍拍他的肩“怎么了?” 他旋即收敛了失态,淡淡一笑,指着紫瑄问;“知源,不知这位是…” “紫瑄是我未过门的子。”他笑得温柔“不过我知道,你一定是将她错看成了另一个人。” “哦?”楚昀阡诧异“我的确觉得十分相像,不过,你怎会知道我——” 沉湛打断了他的话,稍稍庒低声“昀阡,这事说来话长,等我向我娘和二娘代几句,邀你去我书房再详细解释。” ******bbscn*** 落⽇熔金,暮云合璧。 在沉湛的书房中,楚昀阡听完原委不噤赞叹“果真是洛相…” 紫瑄温柔地笑看了⾝边人一眼“我如今既已辞官,那些官场礼节便与我再不相⼲了,楚公子亦不必拘束,不妨叫我紫瑄。” 沉湛道;“昀阡,你方才一见紫瑄就怀疑,莫非你之前曾见过她?” 楚昀阡笑了笑“我去邑州时,机缘巧合之下,曾在舅舅的府邸中见过洛相一面。” 正说话谈笑间,⽟珑却忽然跑了进来,搂过沉湛的手臂撒娇“大哥,你好久不在家里了,快帮我退亲!”她嘟嘴儿撒娇的功夫一流,长睫⽑不住捂动着,边说却还边不停地偷瞧面前的那位仁兄,仍是又羞又恨。 沉湛拿这个小妹妹没辙,宠溺地摸摸脑袋“我才刚回家,气还没匀,怎么不去找随云救你去?” “唉,二哥和流火新婚燕尔,哪有空理我呀?”⽟珑委屈地头摇。 看着她这一副哀戚又可笑的模样,沉湛也只能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头摇。 真是一个小孩子! 好不容易哄着⽟珑出去,楚昀阡也告辞离开,屋內便只剩他和紫瑄两个人了。 她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知源,我现在只担忧一件事。” 沉湛吻亲她的发丝“再过一阵子,你就要成为我沈家的少夫人,还担忧什么呢?” 紫瑄沉默,轻轻叹了口气,才又道:“你方才在面前,并未提到你那位三叔的事,我不知你心里做何打算?” “你是不是想劝我放过三叔,不再提那件事?” 她“嗯”了一声“他那⽇既然来看你,又带了许多滋补的药品,可见他心里有愧…” 他拥着躯娇在怀,拾眼看了看窗外的斜余辉“紫瑄,我不是睚眦必报的人。那件事倘若让知道,三叔恐怕会被她老人家逐出家门,无论如何,他总是我的亲叔叔…”他越说,眉目之间的笑意便越温柔,越満⾜“何况连你都为他求情,我怎忍心让你的一番好意化为乌有?” “那就好,我担心你和家人起纷争。你和三叔的事情是因为我而起的,倘若和家人反目,我子心不安。” 她微微一笑,放心不少。夏⽇余晖斜照在她娇柔的面颊上,显得格外动人。 望着她微笑的模样,沉湛心念一动,伸手轻抚她柔细的黑发“紫瑄,我有些担心。” “何事担忧?” “我一直认为,劝你离开朝堂是对的,但现在想想,我一直没问过你,是不是真的想放弃。”他犹豫片刻,苦苦一笑,脸⾊有些僵了。“也许你从不认为在朝堂上有什么不好,如果没有碰到我,或许你现在还是令人尊敬的右相,我——” 他话没说完,便被她的手给轻轻按住。 “不,我感谢上安天排能遇见你,知源。” 她说得有些涩羞,嗓音微哑,目光温柔。沉湛脸上的僵硬逐渐软化散去,他紧紧拥住她。 眼前的这个女子为他收起了翅膀,她本来可以飞得很⾼很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之人,但如今留在他⾝边,甘心成为沈家少,和他共度此生… 他低头吻亲她软嫰的,夕的最后一点辉煌余光落在帐和绵的⾝影上。 远处传来小菱惊喜的呼喊“姐小”的声音,但却无法⼲扰沉醉在爱情中的男女了。 【全书完】 *想知道冥婚新娘流火如何拐得沈家二少沈颐的心,请看花园系列南朝一梦之一《七月流火》 *想知道瑄王卫天和外族少女藿香的绵爱恋,请看花园系列南朝一梦之二《麒麟换妃》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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